安安靜靜站在雨幕裏的是剛剛離開楚夭夭身邊不久的雲淨。

雲淨是來端王府做一件事的。

那是一件對他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他很有耐心。

慕容昭進來前他就站在原地看著亭子裏母子兩其樂融融的模樣。

可是這裏原來是他娘親住的地方的。

是他母親一點一點把這裏變成這樣的。

他娘親那時候最喜歡抱著尚且年幼的他坐在亭子裏吹風,屏退所有下人。

兩個人就這樣慢慢享受難得的寧靜。

娘親的懷裏很溫暖,她哼的歌就像帶著茉莉花香的微風拂過。

那是雲淨最喜歡的時候。

當時年紀不大的雲淨甚至天真地認為這裏是他唯一的避風港。

而破壞氣氛的慕容宏遠那時候一般都在孟霓裳的院子裏逗慕容昭玩。

笑死,那個狗東西根本不來看娘親,甚至連最基礎的相敬如賓的表麵功夫都不願意做。

下人都為娘親憤憤不平,可是雲淨知道她根本不愛那個狗東西,甚至為慕容宏遠的心在孟霓裳身上鬆了一口氣。

這也是娘親一直容忍孟霓裳在府裏作威作福的原因。

因為娘親根本不愛慕容宏遠。

她嫁給他不過是利益關係,她巴不得慕容宏遠那個老東西離她遠些。

最好天天賴在孟霓裳的房裏。

隻是一味的忍讓並沒有換來更好的結局。

雲淨就靜靜地站在那兒,看著慕容昭和孟霓裳道別,看著慕容昭離開,那個占著“端王妃”的女人得意忘形地向原本屬於他娘親的屋子走去。

那屋子裏有許多名貴的家具,那些都是他娘親的陪嫁。

現在被別人這樣理所當然地占著,享受著娘親的一切。

憑什麼?

雨越下越大,落在雲淨身邊卻沒有沾到他的一片衣角。

憑什麼啊?

她就想這樣享受他娘親的一切?

嗬,真當他死了是吧?

淡淡的灰氣繞著雲淨的手臂攀升,少年僧人清秀的臉上慢慢彌漫上無名的花紋。

雲淨其實騙了楚夭夭。

他和楚夭夭說,他的眼睛看不見了。

他是可以看見的。

隻要他願意付出自己的一段生命,就可以換取片刻的視野。

可是相比那些凡世的紛紛擾擾,雲淨更加願意閉上眼睛。

看不見東西的日子讓他可以靜下心來看到更多。

他可以看見這世間苦難的靈魂,看見這世界扭曲的法則,看見不同人被強行篡改的未來。

也看見了她站在人群中熠熠生輝的靈魂。

雲淨本來是不相信真的有人能夠改變這扭曲的法則的。

重生又如何?

不過是在看一遍這世間疾苦罷了。

直到他遇見了她。

雲淨選擇相信她,相信她可以改變這世間的一切悲劇,也相信她和他的玩笑“你當然會一直活下去啊”。

她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姑且稱呼“祂”為“她”吧,比起不近人情的神明,她怎麼看都像一個真正的人。

她好像知曉自己的目標是什麼。

雲淨本以為自己還需要勸對方去改變法則,畢竟那種事情一聽就有犧牲自己的可能性。

誰願意拋棄大好的前程去做那麼麻煩事情?

後來雲淨反而覺得她實在是過於熱心。

那樣活著會很累的啊。

所以有一些事情,還是他自己來解決。

她幫他找了慕容宏遠的茬的恩情他就已經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