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驚紅著眼,愣愣地渾身顫抖起來,這回,是真真正正的恐懼。

因為他深知,在這件事上,池衍絕無放過他的可能。

驟然一陣寒風呼嘯,半敞的殿門冷不防被撲撞亂響。

高懸的萬盞金燈也跟著一晃,燈影明暗閃滅。

有那麽一瞬,影影綽綽的金鑾大殿,詭異得猶如幽冥地獄。

池衍高坐禦椅,深眸倒映暗影,恍若沉落淵底。

幽邃的嗓音清漠響起:“他走的時候,可痛苦?”

此時此刻,成煜隻覺得眼前那人說的每句話,都勾魂攝魄般瘮人。

成煜一個寒噤,被他深寒的注視駭得言不出一字。

觀之,池衍眸底隱浮危險的光。

持劍的力道漸重,聲音低沉如刃:“很遺憾,你的眼睛告訴了我答案。”

那鋒利無比的刃口亙於頸脈,壓來破皮的絲絲劇痛。

成煜徹底白了臉色,落魄地仰躺在地不敢亂動分毫。

他慌不迭啞聲哭喪道:“我錯了,我錯了,是我年少無知,受了那尉遲亓的攛掇,景雲,你放過我,我磕頭謝罪,我去父皇牌位前磕頭謝罪,你別殺我,別殺我……公z號:半#夏%甜*酥”

眼梢自那卑微失措的臉上掠過。

池衍眸光逐漸轉厲,疏冷道出二字:“晚了。”

他眸底盡是陰鶩,無聲無息,暗流激湧。

想到什麽,池衍冷眼剜視:“以前笙笙被你關在這兒,沒少受欺負吧?”

成煜被那淩厲的目光看得心下痙攣。

還沒反應過來問是誰,隻聽他字句生寒:“正好,今夜一並討回來。”

金燈之下,劍芒折射一道爍目冷光。

銀鈴伴隨劍影乍響,快且利。

頃刻間,鮮血濺滿晶磚。

但池衍並沒有殺了他。

長劍赫然插.進心口,明黃龍袍浸染刺目的紅。

成煜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瞠大的雙目間盡是難以置信。

池衍那巧妙的一劍避開了他的命脈。

偏就是,要留他半條命。

在人間和地獄之間掙紮,生死皆求不得,才最是讓人絕望。

*

楚國一夜之間,天翻地覆。

赤雲騎造反,擁立新君,即便是謀權篡位之舉,但迫於池衍淩人的盛氣和強大的實力,群臣不分忠奸,一時皆屏息不敢妄言。

何況有豫親王出麵,且那尉遲族氏也都一聲不吭。

池衍大權在握,登基為帝,輕而易舉。

此消息傳至東陵,是在十日後。

少年帥領易瓊率兵歸國,親自將捷報帶回。

那時連綿的雨期方才過去,天空總算放了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