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湛羽在原地怔了一怔。

再次反映過來,側目望去的時候,他人已在主座。

指尖修長,接過家丁捧來的白玉盞。

池衍垂眸,撥蓋浮了浮盞沿,漫不經心淡淡道:“世子駕臨寒舍,有失遠迎。”

他話語間生寒的疏離,使得蘇湛羽眉眼深皺。

但一時顧不得去想。

蘇湛羽上前幾步至他身前,“景雲,可是出了什麽事?”

他似是有滿腹疑慮,“先前我派人送至東陵的密信,你沒回,後來便得知你在倉州用兵,我幾度想來與你會麵,可城門守軍卻是連我都不讓進……”

說著,蘇湛羽歎下一氣。

字句懇切深重:“你從前最重情義,為何突然起兵謀反?還有我爹,你們到底……”

“蘇世子。”

清冷的話語,平緩卻有力地打斷了他那連珠炮的問話。

池衍淡淡掀抬眼皮,睨了他一眼。

語色生疏,意味那般深長:“你也說了是從前,情義如草芥,到底比不得人心涼薄。”

雖說早便覺出他有所異樣,但此時此刻當麵的對峙,蘇湛羽才真真正正感受到了昔日摯友的疏遠和冷漠。

可最令他難受的,是他完全不知所謂。

蘇湛羽咬了牙:“景雲,你到底是怎麽了?”

到底是怎麽了……

在他那一句質問下,池衍眸色愈漸暗冷下來。

想到那夜在自己馬前滾落的那一榆木車血淋淋的人頭。

想到自己軍中所有赤雲騎戰士皆因他送命,王府上下不得好活。

想到後來,留了那小姑娘獨在人世,自己殞命也罷,卻連她冷暖如何都無從而知。

還有第一世……

池衍俊冷的眸心霎時波瀾暗湧。

他眼角無聲一瞥,帶出那迫人的冷傲。

“因為我看到結果,看到一切算計,什麽生死與共,什麽情深義重,有的人,根本不配!”

蘇湛羽在那雙陰沉的雙眸裏生生僵住。

知道也聽得出來,此事與自己有關,可他卻偏就是尋不得源頭。

怔愣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景雲……不管出於什麽,先帝養育你在先,你後謀逆篡位,那便是離經叛道之舉,難道你連自己的聲譽都不顧了嗎?”

池衍眸光轉厲,麵色陡然沉下:“是。”

俊美的容顏一點笑意也無,“我就是如此之人,為了想要的,不憚任何手段,蘇世子現在看清也不算晚。”

蘇湛羽一瞬啞然失色。

便觸到他那散不開的陰鬱,和顯而易見的嘲弄。

池衍不急不徐站起,冷冷將眸一挑:“活這一世該如何,要如何,我不需要別人來教。”

“有句話我不妨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