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無人聽不明白,這羌王所言,擺明著是在為丹寧郡主爭得那母儀天下的後位。

畢竟曾經成煜在位,那鳳位軀殼爾爾,而今池衍卻是真正實權在握的帝王。

倘若婚約照舊,對烏羌國而言,殊榮何等。

池衍垂眸審視著殿下之人。

如玉修長的指尖不急不徐敲叩案麵,別有幾分悠閑。

過了片晌,隻聽他淡聲道:“先帝金口,自當作數。”

殷夕蘭眸光倏亮,似是毫無預料。

她隨之站起,俯手禮拜,在那人麵前,她高傲全無。

殷夕蘭眼梢流露隱秘微笑:“昔日郢都城內初見陛下,一詞飛花令實使臣女折服,卻原來,陛下正是那臣女念念不忘之人,此緣此份,夕蘭之幸。”

羌王顯然不知情,聞言愕然一瞬。

但很快便又鎮定過來,笑了兩聲:“不想陛下和小女還有這麽一段,如此金玉良緣,確是美事一樁啊!”

就在眾人皆當此事已然定下,正欲恭賀之際。

皇帝陛下那清冷平緩的語調自殿上疏懶響起。

“既然烏羌有所求,那朕便滿足了。”

池衍淡淡微笑,仿佛在言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先帝喻言丹寧郡主嫁以皇室,若非宗親,難免委屈了,所幸成煜半條命尚在,隻要郡主婚後悉心照料,倒無性命之憂。”

這淡定自若的話語宛如驚雷炸響。

前一刻方還要慶賀的諸王臣,眼下皆驚得麵色大變。

尤其羌王,腦中轟得一下,心神俱震。

而殷夕蘭更甚,一瞬麵如土灰。

她適才脈脈傾訴一番仰慕之情,此刻盡作笑話。

當下,所有王臣都不由怯弱下聲勢。

隻覺得,皇帝陛下的心思如何也看不透,他每一個微笑,看似平易近人,卻是瞬間噬得人寸灰不留。

皆知大將軍王池衍生殺予奪,不曾想,竟是比傳聞更令人喪膽。

在座諸位雖都為大楚屬地王臣,卻也不盡甘願。

眼下筵席這麽一出,無疑是新君予以諸屬國的下馬威。

屬地向來不甚安穩,何況是新君臨朝。

而屬地之首羌國,正正成了那最完美的刀口。

倘若真與那廢帝結親,等於將烏羌親手焚化。

老謀深算的羌王自然懂得其中利害,當下隻得悻悻請罪歸座。

連傲然自恃的羌王都碰了一鼻子灰。

那些原企圖誆詐賦稅諸如此類的王臣,再無膽敢多言。

殿上那人至尊高坐。

那俊容間的薄薄一笑,便能叫人心魄俱散。

殿內一刹聲息全無,於驚愕中沉默下來。

高階上下,恍若天地之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