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節 二十九 薩滿香頭
人生就是這樣,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當村裏人都以為吳占忠又是畫符,又是燒窗戶鉤子的一番安置後,肯定不會再有類似事情發生的時候。上個月十二號,也就是韓胖子死後的第二十八天頭上,村子裏麵再傳噩耗,一個叫韓寶林的村民又上吊了!
這一下子,韓家窩鋪整個村子頓時亂套,連著幾個月的死人,還都是上吊,還都間隔二十八天,這要幹啥啊?難不成陰間也講究革命友誼不成?
最主要的平時都在一個村住著,冷不丁的人就沒了,死相還那麼恐怖,擱誰心理都有點毛的嗖的。也不知道誰那麼缺德,在這個時候,竟然造謠說今年就是收人的年頭,還說要給閻王爺抬轎子去。
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這謠言一出來,村裏更加人心惶惶,天一擦黑,家家就趕緊的插好門,在自己家裏看著孩子,不讓孩子出來亂跑。
如此緊張的氣氛,氣的韓貴拎個破洋漆盆子,站大街上邊敲打邊罵,溜溜罵了兩天。還別說老村長一頓臭罵下來,這種緊張的氣氛真的稍稍緩和一些。
雖說緩和一些,但也沒有徹底的平複。說到底,這就不是罵幾句能解決的問題,在未知的恐懼麵前,你就是罵三年,也不好使。不過這也沒準管用,因為經過三年的時間,該發生的早已發生,一切都塵歸塵,土歸土。
說一千道一萬,該咋辦還得咋辦。日子總得要過,生活還得繼續,怎麼辦?最後大家一致的認為,再找陰陽先生估計還是白搭,幹脆找個香頭看看吧。
香頭是圍場當地的叫法,有的地方又叫出馬仙、頂香的、看香、出堂;還有的地方叫明眼兒。各地叫法雖然不同,但意思一樣,都是指一些從事出馬職業的仙家,這也是上古傳承下來的薩滿,在我國北方地區發揚形成的一種獨特巫文化。
圍場這個地方北控蒙古,南近京師,右接察哈爾,地處漠南蒙古諸部之中。是一個滿、漢、蒙古、回、維等多民族融合的一個縣城。按照人口比例來說,滿族人口居多,所以滿族文化的影響比較深遠。
而薩滿文化正是滿族人的文化信仰,所以在北方淵源極深的薩滿文化,在圍場也是相當的盛行。
但因為多民族融合有關係,圍場的薩滿文化,跟傳統的東北薩滿,又有很大的差異。東北的薩滿多是通過舞蹈、擊鼓、歌唱來作到‘靈魂出殼’,以此在精神世界裏上天入地,使薩滿的靈魂能夠同神靈交往。
也就是東北俗稱的跳大神。
但在圍場,薩滿卻有換了另外一種稱呼,即香頭。而且圍場的香頭,一般很少有動作,都是仙家落府之後,正襟危坐,然後在一一安置事情。
當然對這個事情的看法指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有說靈驗的,自然有說不靈驗的,各執一詞。有的為此還喋喋不休的爭吵,其實大沒必要,因為這世界萬物,存在即是合理。既然是從上古傳承下來,自然有它經久不衰的原因。
這次去找香頭,韓貴也顧不得黨員的麵子問題了。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再不放下身段,去做些實事,一旦引起全村人的恐慌,對不起祠堂裏的列祖列宗不說,跟上麵的領導也沒法交代。
正是出於這些考慮,韓貴才親自帶著幾個人去了香頭老韓婆子家裏。
且說這老韓婆子,坐在自家炕上,透過窗欞上的玻璃,看到韓貴一行人進了院子,再到走進她這三間小土房,老太太在炕上連窩都沒挪,甚至壓根兒就沒拿正眼瞧這幾個人。
低頭進屋的韓貴,看老韓婆子這副帶搭不理樣子,心裏頭就有些來氣,大聲的吵吆說:“嫂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咱們倆的事兒,咱倆單說。但今天大夥來是因為村裏的事,才來找你的。你怎麼也不能這個態度吧?”
韓貴說完之後,把跟著一起來的村會計往前一推,說:“來!你跟這個老婆子說,我懶得搭理她。”也沒管村會計答應與否,自己拉過來一個凳子,上後麵坐著去了。
倆人見麵,怎麼會是這樣的情形呢,原來這韓貴和老韓婆子之間有著一些恩怨,以至於大街上倆人走對麵,都不帶說話的。要說起來,他們倆之間的事,其實就是個誤會,隻要倆人坐下說開,根本也算不得啥事,可是這倆人,誰都不服誰,結果就落得這樣。
這事兒,還得從文革剛開始那會兒說起。那個時候文革伊始,批林、批孔、破四舊運動迅速始席卷全國。湊巧,上級破除四舊的指示精神,剛剛下達到韓貴所在鄉的時候,他正在鄉裏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