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話當然不能這麼說，我斟酌著語氣說道：“看你的樣子，這幾年過得應該不錯吧。”
宋玫馨哪能聽不出我話裏的意有所指，嗤笑一聲：“你是在奇怪為什麼我輟學後，經濟反而變得富足了吧！”她家經濟不好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加上宋玫馨的爸爸是民工，媽媽無業，根本不存在什麼超生不超生的問題。為了要個兒子，宋玫馨的媽媽在五年內生下了五個女兒，是當地出了名的超生遊擊隊。聽說宋玫馨出生的時候，她爸爸一看又是個女兒，掉頭就走。一個丫頭片子，長得又不好看，想送也送不出去，結果月子都還沒過完，就把宋馨玫丟到市場門口，打算任誰撿去就算了。
不過不知道怎麼的，最後又還是把她抱了回去。隻是這樣一個不被期待的孩子，能有什麼好的待遇，加上家庭條件又不好，如果不是上麵幾個姐姐護著，早就餓死了。
宋玫馨的幾個姐姐文化程度都不高，除了四姐學習成績好，考上了大學，其他幾個姐妹沒有一個是超過初中學曆的。作為老幺的宋玫馨就更慘，因為當時要供四姐上高中，她的成績又平平，直接就被告知不許讀書了。
那時宋玫馨上麵的三個姐姐已經出來工作了，但是因為年紀小，學曆低，也賺不到什麼錢。除去自己生活必須的開銷，收入都貢獻給老四讀書了。盡管宋玫馨再渴望能把初中讀完，也實現不了這卑微的願望。
宋玫馨淺淺一笑，麵目上露出幾分諷刺，又帶了些細不可查的溫柔，說：“我輟學後，和三姐進了城裏，在一間酒店端盤子。可是因為手腳不利落，弄翻了客人的菜。你知道那盤菜值多少錢嗎？”宋馨玫比劃了一下盤子的大小，說：“就那麼大一個盤子，上麵是一個比拳頭大不了多少的燉盅，說是牛奶燉燕窩，要388一份。”
宋玫馨自嘲的笑，語氣有幾分低落：“因為沒有身份證，我的工資隻有六百塊錢一個月，連兩份這樣的燕窩都買不到。我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這麼貴的東西，嚇得幾乎傻掉了，就在哪裏不斷的哭，求經理不要炒我魷魚。可是經理看到我那個樣子，覺得我丟了酒店的臉，狠狠的給了我一個耳光就讓我滾蛋。還差兩天我就做夠一個月了，他一分錢也不給我，就要我滾！”
宋玫馨的嘴角抿了抿，微微突起的唇珠被她咬進嘴裏，又慢慢的滑出來。大牛聽得入神，想不到她輟學後，竟然還遇到這樣的事情，又覺得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被這樣欺負，著實氣憤，追問道：“那後來呢？”
宋玫馨眨了眨眼睛，唇邊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說：“我不知所措，就坐在酒店門口哭。不知道哭了多久，突然有個人拿了一張麵巾紙給我。我抬頭一看，原來就是被我弄翻燕窩那桌客人之一。我當時很生氣，一把就拍開他的手，覺得他是 不安好心。如果他真的可憐我，在看到我被經理欺負的時候就應該出來幫我說兩句話，而不是到我被趕出了酒店，才假惺惺的給我遞紙巾。”
說道這裏，宋玫馨“噗哧”一聲笑出聲來，搖頭道：“那時候年紀小，心眼也小，遇到承受不了的錯誤，就把事情推到別人身上，覺得好像那樣做了，心裏就能好受些。”
我隱隱感覺到給她遞紙巾的那個客人或許和她現在的模樣有些關係，果不其然，就聽到宋玫馨說：“不過他倒是個好人，並沒有跟我計較。還給了我今天所擁有的一切——”宋玫馨纖長的食指撫過貼在牆壁上的精美牆紙，像是感激，又像是帶了幾分自我厭惡，靜靜的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展顏對我倆一笑：“怎麼，你們覺得我很髒？”
我沉默著，以身體換來金錢和優良的生活，怎麼看，也不覺得能讓人尊重。可是如果站在宋玫馨的角度而言，她當時已經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身無分文的一個小女孩，如果流落在街頭，會遭受到什麼樣的結果，根本不必去想也覺得可怕。她這樣的選擇，可以說是十分無奈，但凡還有一點辦法，相信她也不會選擇出賣肉體，來置換今日的風光。所以對於宋玫馨的選擇，我還真說不出什麼不好的話。
大牛性子爽朗，說起話來也直接多了：“以前我確實挺看不起被人包.養的，不過現在知道你的事情之後，才知道很多事情都是有苦衷的。也不能說你的選擇是錯誤的，畢竟在當時的情況下，你也沒有更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