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冰冷，又逢下雨，花九盞站在水裏，低著頭，長發披散著，濕漉漉，往下滴水。
太子殿下在溪邊不遠的山洞生火，架鍋，咕嚕嚕燒了一鍋的熱水。
他們找到了拐賣兩腳羊的窩點，遺憾的是那裏隻有拐賣孩童，售賣兩腳羊的惡徒，沒有見到災民。
災民，如同一塊巨石壓在太子殿下心頭，一日找不到，便一日不能安穩。數十萬的災民啊，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不能一點痕跡都沒有。
便是殺了埋了也能找到，最怕的眼下的情況，找到了斷尾，卻難再進一步。
怪嗎？
推開門的那刻，他是震驚的，但也開口阻止了，那是一個女娃娃，兩三歲的樣子，小編髒的看不出樣子，朝他伸手，哭喊著。
“哥哥救我！朵兒不想死！”
他想也沒想衝上去，下意識抽出了匕首，想要救人。
“住手！”
花九盞停了一瞬，下手狠辣，根本沒給他救人的機會，女娃娃的喉嚨被割開，死不瞑目地看著他，無聲的質問。
大哥哥，你為什麼不救救我……
“啪！”
手掌火辣辣的疼，回過神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太子殿下丟了匕首，不知所措地看著花九盞，看著他低垂著頭抱起一個男孩，朝屋外走去。
什麼也沒說，從他身邊走過，兩個人那麼近的距離，頭發絲都沒能碰到彼此。
清客看完這出鬧劇，幫著花九盞收拾出一處山洞，給他懷中的孩子喂藥，安置好了一切，才匆匆離開。
離開前，不忘多看一眼愣在原地不知該做什麼的太子殿下，清客覺得他要做一些準備，這樣的人是留不住花九盞的。
“水裏涼，回來烤火吧。”
太子殿下是真的不會哄人，尤其是這人完全不理會他的身份給他麵子，想要台階隻能自己磕磕巴巴地找出來。
花九盞抬頭，渾身的血跡都被衝刷幹淨，濕漉漉滴頭發貼在臉上，像是想通了什麼，看向太子殿下的眼睛裏少了一些東西，又多了一些什麼。
但不管是少了的還是多了的，都是太子殿下看不懂，更是現在的他無法理解的。
花九盞的半邊臉紅腫著，他笑著衝太子殿下搖頭，一步步往岸上走。
走到太子殿下身前，抬手摸摸自己的臉。
“已經不疼了，不用放在心上。”
是真的不疼了嗎？
太子殿下想問，看著坐在山洞火堆旁烤火的花九盞，嘴邊的話盡數被咽了回去，手掌殘留的微麻在提醒他，那一巴掌有多用力。
“太子殿下，風寒傷身，進來烤火吧。”
花九盞說著，還往洞口挪了挪，把靠裏的位置讓了出來。撿起潮濕的柴火，扒拉著火堆，聽著劈裏啪啦的聲音。迎著火光的眼眸漸漸變了顏色，發尾處也添了些霜白顏色。
回想著醒來發生的種種，他不後悔和花棲樗坦白，也不後悔多管閑事救了太子，哪怕卿久閣是個很大的麻煩。
這一巴掌挨得不冤，至少讓他清醒了。十二個輪回的衝擊在這一世爆發，讓他失了方寸，太過著急，以至於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
他從未確認太子殿下就是他要找的人，或者說，這一世或多或少發生了他所不知道的變化，在他慌不擇路的時候，給他一個巨大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