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略的帥帳內。
幾張桌子擺在營帳裏麵,幾位將領正在一邊吃著肉,一邊喝著茶水。
庫房內有酒,但熊廷弼是個禦下極為嚴格的人,所以這場宴席,並沒有提供酒水。
熊廷弼坐在帥案上,用小刀慢條斯理的切割著馬肉,漫不經心的問道:“楊大人,本經略傍晚問你的事情,你還沒有答複我呢。”
此言一出,眾人連動作都放小了些,盯著楊延宜。
楊延宜心裏“咯噔”一聲,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
他臉上不動聲色,嗬嗬一笑說道:“不知經略大人問的是什麼事情呢?卑職有些糊塗,記不清楚了。”
熊廷弼用小刀紮起一塊馬肉,放在嘴裏慢慢咀嚼著,說道:“本經略觀察過了,你那火炮實乃野戰利器也!但本經略有一事不明,還望楊大人可以給予答複。”
“依本官的經驗來看,火炮斷然不會有那麼遠的射程!而且,這些爆炸物,是你能以八百餘眾,力戰四千建奴的關鍵吧!”
說完,熊廷弼將一塊破碎的竹片,放在了桌上。
大帳裏麵是針落可聞,隻有熊熊燃燒的火堆在烈烈作響。
楊延宜心中默然,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人的名兒,樹的影兒。
這熊廷弼還真是不好糊弄的!
他從城門內外的戰場上,分析出來的結論,讓楊延宜背脊發涼。
自己研製出來的顆粒化火藥,難道就要這樣交給熊廷弼嗎?
不是他不相信熊廷弼,也不是他認為這位熊經略會跟建奴做交易。
而是這個時代的人,絲毫不懂得保密的重要性。
而這邊陲之地,建奴如果想要得到這配方,絕對不是很困難的事情。
看他沉默,之前吃了一耳光的劉參將,“咚”的一聲,重重的將陶碗拍在桌上,冷哼一聲道:“經略大人何必多此一問,楊大人有如此利器,當然會挾技以自矜啊!這鐵嶺和沈陽能不能保、能不能戰勝建奴,又與他何幹呢?”
楊延宜怒了,這參將吃了虧,現在就在熊廷弼麵前給他上眼藥,可他真不知道要怎麼回複經略大人。
熊廷弼見狀,嗬嗬一笑說道:“劉參將何必如此看輕了楊大人!楊大人愛民如子的名聲,早已傳於天下了!他又怎麼會是這樣的人呢?”
楊延宜語塞,這兩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拿話把他堵得死死的。
他歎了口氣,決定還是把這口鍋扔給馬林。
馬林畢竟人老鬼精,到時候由他去跟熊廷弼來打太極,或許能瞞過一時。
一念及此,楊延宜開口說道:“不瞞經略大人,這枚竹片,叫做竹筒雷,乃是開原馬總兵所發明的。”
他知道熊廷弼肯定會追問此雷的製作方法,所以也幹脆不等他們詢問,一股腦兒全部說了出來。
隻是隱瞞了顆粒化火藥的製作方法,改為了尋常的火藥。
而火炮射程遠,也是馬林所傳授的。馬總兵精通火器,他發現當炮彈呈現一定角度射出時,射程將會變得更遠。
楊延宜急智之下,講出來的這番話真假參半。
眾人聽完後,是皆盡釋然,都齊聲的讚揚起馬林來。
熊廷弼眼中精光一閃,開口說道:“原來是這樣!多謝楊大人指教。隻是不知那竹筒雷,可否給本經略一觀呢?”
楊延宜感覺有點招架不住了,這老小子!真是太討厭了,完全沒辦法瞞過他!
他正不知如何回答呢,毛文龍打了個哈哈,朗聲說道:“經略大人行文向馬總兵詢問一下,不就全都知道了?今天楊將軍以八百殺盡四千建奴,那竹筒雷想必早已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