鍛空爐再一次敞開時,她連滾帶爬地從裏麵摔了出來。

蘇陸艱難地翻了個身,如同快被曬幹的鹹魚,躺在烙鐵似的平台上。

過去的許多年裏,她都曾想過詛咒解除的那一瞬間,自己會有多麽快樂和滿足。

然而,鍛空爐裏過於煎熬痛苦,現在她根本笑不出來,縱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更多也隻覺得疲憊。

她知道自己應該趕快離去,但她真的太累了。

那種像是透支過度的疲倦感覺,從內而外滲透了全身。

如果強行起身出門,說不定還沒出武神山就暈過去。

黎的神念靈體已經消失了,他們又開始用元神間的鏈接對話,隻是說了還沒幾句,蘇陸就撐不住了。

“不行,我得切斷這法術。”

她在爐子裏一直醒著,不間斷地消耗著元神的力量,而維持兩人間的鏈接在平時很簡單,現在就是加劇這種消耗。

恍惚間,她好像感覺黎留下了一句什麽話,大約是催她快從這裏滾出去,否則就會——

怎麽樣?

蘇陸管不了那麽多了。

她趴在地上迷糊了一會兒,感覺稍微恢復了些,向前遊走了一段路,準備起身,轉過頭時,仿佛有什麽蹭到了地麵。

等等。

蘇陸猛地清醒了。

她歪過腦袋再次撞了一下地麵,發現自己頭頂上仿佛長了東西。

——像是一對犄角。

蘇陸蹦起來化成人形,一把撈起放在門口的手鐲,胡亂披上了外衣,又留了一箱靈石和珍貴的稀礦在門口。

鍛空爐被使用了一次,下方的炭料和靈石被消耗,萬劍宗的人遲早會發現,無論她是否留下金銀財寶。

至於他們如何看待這件事,她就不在乎了。

蘇陸正準備拉門出去。

麵前沉重的青銅大門倏地打開,而且是兩扇門同時被推開,狂暴的勁風撲麵而來。

她猛然後退一步,被沒讓那扇門拍到頭上。

——謝天謝地,因為那後果可能是門整個碎掉。

門口的階梯上,緩緩走來一個半裸的青年男人,上身一絲不掛,僅著勁裝長褲。

他的黑發隨意在腦後束起,袒露著強壯的肩背胸膛,肌理分明的手臂垂在身側,一左一右綻開著迥異的神器劍紋。

蘇陸沒見過這張臉。

但從對方的靈壓以及狀態來看,此人的身份不做他想。

蘇陸:“……”

她實在不知道如何評價當下的場景。

兩人皆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樣,就在大殿門口沉默對視著。

蘇陸默默低頭,“對不住了,前輩,未經允許用了貴派的爐子,我留了大約價值兩萬靈石的補償,應該夠了吧?”

門口的人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他個子很高,肩寬背闊,身量頗具壓迫感,麵容俊昳,棱角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