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晚跑一趟,二十兩銀子到手,那可算得上是一筆橫財。
“沈大爺,不會有什麼危險吧?”秦逍想了一想,才壓低聲音道:“那裏會不會有陷阱?”
老酒鬼盯著秦逍的眼睛,忽然笑道:“陷阱?你當你是誰,還要給你設陷阱?我還在監牢裏,你要真的出了什麼事,我還能有好日子過?”打了個哈欠,眼角往下瞥了一眼秦逍腰間的酒葫蘆,舔了一下嘴唇道:“我先睡了,晚點給我弄壇酒過來。”晃蕩著走到床邊,一頭仰倒下去,再不廢話。
龜城是西陵重地,乃是東西往來的商旅必經之地。
千嶂裏,長煙落日孤城閉。
西陵地廣人稀,風沙肆虐,環境惡劣,但卻阻擋不住往來商旅的腳步。
西邊來的兀陀人,北方來的圖蓀人,還有從嘉峪關內西來的唐人,都能在龜城瞧見他們的身影,更有犯下大案的凶人前來西陵避難,一些江湖遊俠在此歇腳,魚龍混雜,龜城雖然比不得西陵奉甘府那般宏偉,卻也有十數萬之眾。
華燈初上,城內人頭攢動,服飾各異,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若說城中最熱鬧的地方,除了妓坊,那就隻能是散落在城中各處的賭坊。
賭坊就是江湖,坐在賭桌之上,不管你是富商巨賈還是江湖遊俠,不管你是公子豪強還是市井走卒,在這裏麵就隻有一個身份,那就是賭客,誰也不會在乎你出門之後是什麼身份,在這裏都隻有一個想法,就是將你口袋裏的銀子贏到我的口袋裏。
金鉤賭坊是龜城排的上號的大賭坊,天黑之後,賭坊內人滿為患。
秦逍此時穿了一身便裝,站在金鉤賭坊對麵的茶鋪前,望著對麵人進人出的賭坊,若有所思。
賭神溫不道再有幾日便要押送往奉甘府,事有蹊蹺,背後搞鬼的很有可能就是如今掌理著金鉤賭坊的喬樂山,不知道為何,秦逍隻覺得溫不道已經陷入了極其凶險的境地,但究竟如何凶險,他又說不上來。
莫說他隻是一個看守監牢的獄卒,便是韓都尉,那也是無權過問案子的詳細情況。
甄郡郡守坐鎮在龜城,郡守府下設有六曹,除了刑曹多少還有些權力,其他各曹形同虛設,地方諸多事務,實際上是控製在甄侯府的手裏。
甄郡境內的刑案,由刑曹來審理,而都尉府的職責,除了維持龜城的治安,便是協助刑曹抓捕看押刑犯。
刑曹一紙公文,隨時都可以將監牢裏的刑犯調走,都尉府根本無權阻攔。
秦逍掌理甲字監已經有了兩年多,但凡定案進了甲字監的犯人,除非刑滿釋放,幾乎沒有半道被調走的犯人。
韓都尉也幾次囑咐過秦逍,看守犯人務必盡職盡責,但卻不要去詢問犯人到底犯了什麼案子,更不要卷入犯人的是非之中。
秦逍也明白韓都尉背後的深意。
甄侯府的眼睛一直盯著都尉府,就希望能夠找到都尉府的把柄,若是都尉府卷入案件之中,必然會被甄侯府扣上涉案濫權的大帽子,這當然會給都尉府帶來極大的麻煩。
溫不道這件案子很蹊蹺,秦逍心裏明白,就算自己真的搞清楚案子背後的真相,也未必能夠幫上什麼忙,甚至不小心還會給都尉府帶來麻煩。
在龜城監牢當了幾年差,固然鍛煉了秦逍與人相處的機靈,卻也同樣讓秦逍心存淳樸,明明感覺這次溫不道身陷凶險處境,卻不聞不問視若無睹,秦逍實在是做不到。
他隻希望多少了解一些其中的蹊蹺,若是自己有能幫得上忙的,竭力而為。
龜城魚龍混雜,每天發生的事情實在不少,大事小事都會成為大街小巷閑聊的話題,溫不道也曾是龜城數得上號的名人,此番要送往奉甘府再審,自然不是小事,而這種事情,往往也成為茶館酒肆熱議的話題。
不過在幾家茶館轉了一圈,卻沒有聽到任何人談及溫不道。
秦逍心中已經明白,甲字監雖然接到要將溫不道調走的文書,但這事兒卻並沒有傳揚出去,至少市井中並沒有幾個人知道此事。
站在茶館門前,正自尋思,忽聽到對麵傳來叫嚷聲,抬頭望去,隻見從金鉤賭坊飛出一道身影,“砰”的一聲,落在了門前街道上,隨即便瞧見從賭坊內衝出幾名大漢,兩名大漢衝上前,抬腳便對著躺在地上的那人一頓亂踢,那人抱著頭,哀嚎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