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眾捕快心下都是吃驚,暗想孟捕頭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韓雨農前來都尉府赴任之前,都尉府一盤散沙,這位新任都尉上任之後,雷厲風行,對都尉府從嚴整頓,而且連續抓捕為害甄郡的大盜,威名赫赫,於是整個都尉府視韓雨農為神明。
韓雨農在都尉府,也確實擁有一言九鼎的威勢。
從前韓雨農對都尉府的整頓,孟子墨鼎力支持,從無二話,可是今日孟子墨卻一反常態,當著眾人之麵反駁韓雨農的決定,這實在是讓眾人大吃一驚。
“我做的決定,就從來不曾改變過。”韓雨農盯著孟子墨眼睛:“你是要我收回自己的話?”
孟子墨掃視院中眾人,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深吸一口氣,目光重新落在韓雨農臉上,拱手道:“都尉大人,並非卑職無事生非。魯宏有錯,秦逍也有錯,但都不該受到大人所說的重刑。所有的兄弟日以繼夜,兢兢業業當差,從十幾年前到今天,大家的薪俸就從來沒有漲過,可是吃穿用度所需要的銀子,一年比一年多......!”抬手指向南邊:“就這點薪俸,有些人還故意拖欠,魯宏串通喬樂山確實鬼迷心竅,可是如果他們家豐衣足食,他還能走上這條路嗎?”
魯宏眼角微跳,嘴唇動了動,卻沒能發出聲音。
“甄家管著甄郡的財賦,這十幾年,多次增加賦稅,可是咱們的薪俸沒有漲過一次,連衙門裏的開支也找各種理由縮減,咱們的那些馬匹,都是純種良駒,若是有好一些的馬料,定然都能養的膘肥腿長,可現在成什麼樣子?”孟子墨忿忿道:“咱們護著龜城的秩序,抓捕盜賊強寇,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連官馬都養不好,拿什麼去抓賊?”
秦逍呆呆看著孟子墨,也是詫異萬分。
他認識孟子墨三年多,知道孟子墨秉性正直嫉惡如仇,比起韓雨農的沉穩,孟子墨的性情略有些衝動火爆。
但他更明白,孟子墨對韓雨農心存敬畏,那是骨子裏的敬服,而韓雨農也是將孟子墨當成真正的兄弟看待,如果說韓雨農在都尉府隻有一個信任之人,那必然就是孟子墨。
當初韓雨農前來龜城赴任,隻是過了幾個月,就從關內將孟子墨也調了過來,多年以來,孟子墨牢牢跟在韓雨農身後,韓雨農的每一個決定,孟子墨都會完全支持。
他和在場其他人一樣,根本沒有想到孟子墨今日會突然頂撞韓雨農。
韓雨農顯然也有些意外,卻還保持鎮定,凝視孟子墨,終是道:“你說的這些,回頭再議,我做的決定,不會改變。”
眾人知道韓雨農這樣說,顯然是給孟子墨留有麵子,不希望在眾目睽睽之下產生爭執。
“大人,魯宏和秦逍卷入這樁案子的緣由,都是因為薪俸太低。”孟子墨竟然不依不饒:“如果不是因為念著家人,魯宏自然不會與喬樂山私下串通,那樣喬樂山也就不會在魯宏出城的時候尾隨在後,秦逍也就可以直接將提押文書交給魯宏,不必一直跟到驛站。”拱手道:“卑職懇請大人從輕發落,而且還請大人帶著弟兄們一起去照郡守大人,讓郡守大人給朝廷上折子,必須讓西陵門閥撥出銀子給大家增加薪俸。”
此言一出,眾捕快一陣騷動,不少人對孟子墨的話深以為然。
韓雨農目光如刀,掃過眾人,不怒自威,院內的騷動瞬間就沉寂下去。
“你是要帶頭鬧事?”韓雨農冷冷道:“孟子墨,你似乎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孟子墨冷笑一聲,道:“都尉大人,當初我願意跑來龜城當差,隻以為是有什麼前途,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依然守著這座城,前程一片灰暗。今天這些話,我已經憋了很久,不想再憋下去了。正好,魯宏要被關押下獄,步快捕頭要換人,卑職也不想幹了,大人連同馬快捕頭一起換了吧。”竟然當著所有人的麵,解下了腰間佩刀,丟在地上。
秦逍看在眼裏,心想孟子墨平日裏雖然和魯宏的關係並不差,卻也沒有到親密的程度,更沒有到為了替魯宏請求不顧自己前程的地步。
難道孟捕頭真的不想繼續留在龜城,厭倦了這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