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王看了西夜王子一眼,並無說話。
秦逍心中知道,西夜王子還真是因為自己而受到了連累。
這西夜王子人畜無害,自始至終恭恭敬敬。
畢竟是西域小國,兀陀之前西進,連滅數國,西域諸國人心惶惶,對兀陀汗國視若虎狼,西夜國當然知道得罪兀陀的後果。
西夜王子臉色微有些為難,卻見那西夜老者上前一步,大聲道:“汗王,王子此行,先到了王庭,拜見了天可汗,此後輾轉其他各部,最終來到了汗王這裏。我們抵達白狼城已經有十日,知道汗王正在休養身體,不敢離開,一直等候。今夜蒙汗王召見,很是歡喜,前來赴宴。王子向汗王行了最誠摯的禮儀,在我西夜國,隻有向國君才會施以此理,所以我們並無失禮之處。”
“你耳朵聾了?”牙骨山塔冷聲道:“這裏不是西夜,你沒聽見?”
老者沉聲道:“這裏是兀陀,可我們是西夜使者。兩國邦交,致以本國最高的禮儀,素來如此。”
“邦交?”有人笑道:“你們西夜塵埃一樣的小國,有什麼資格與汗國邦交?”
老者笑道:“西夜確實是小國,卻也有自己的國君,也有自己的都城,並非亡國,當然可以與天下所有的國家邦交。”
“你若還敢狂言,西夜總要亡國的。”有人厲聲道。
老者道:“到了那時,西夜雖然小國寡民,卻也不會任由他國踐踏。”
“穆紮德,住口。”西夜王子沉聲道。
白狼王卻饒有興趣,摸著胡須問道:“他是誰?”
“汗王,這是我西夜的大將軍穆紮德。”西夜王子忙道。
白狼王含笑道:“你們這位大將軍還真是有些膽識。”
“西夜全國也不過數千兵馬。”牙骨山塔笑道:“什麼大將軍,在我兀陀,連個千夫長也是比不上,哈哈哈.....!”
方才牙骨山塔與秦逍爭執,半數兀陀官員並沒有附和他,但此刻眾人全都大笑起來,骨子裏對西夜充滿了不屑和輕蔑。
西夜王子臉色頗有些尷尬,穆紮德卻是微抬頭,大聲道:“汗王,西夜是小國,卻同樣也有小國的尊嚴。我們的膝蓋,連國君也不會讓我們跪下,隻有真神能夠讓我們跪下自己的雙膝。”
“今日你若不跪,就砍了你的雙腿,看你如何跪拜真神。”牙骨山塔冷聲道。
穆紮德笑道:“你們可以砍下我的雙腿,但讓我跪下,絕不可能。”雖然麵帶笑容,但語氣卻是斬釘截鐵。
秦逍看在眼裏,心下對穆紮德倒是有幾分欽佩。
西夜與兀陀國力懸殊,而且現在還是在兀陀的土地上,生死都在兀陀人的手上,若是與兀陀人針鋒相對,甚至可能因此而給國家帶來災禍。
但是屈膝跪下,西夜的尊嚴自然也就蕩然無存。
秦逍相信大多數人遇到穆紮德這種情況,迫於無奈隻能跪下,像穆紮德這樣立而不跪的硬漢,總是不會太多。
牙骨山塔從席間走出來,緩步走向穆紮德,白狼王隻是摸著自己的胡須,冷眼旁觀,並不吭聲。
“跪下,還是砍掉雙腿,你自己再想想。”牙骨山塔站在穆紮德麵前,宛若貓戲老鼠。
穆紮德仰起脖子,搖頭道:“不跪!”
西夜王子急道:“汗王,穆紮德性情就像石頭一樣,還請饒恕。”上前一步,便要跪下,穆紮德卻已經厲聲道:“王子,你若屈膝,便不是西夜王的子孫,穆紮德也不再效忠於你。”
西夜王子一怔,皺起眉頭。
“今日王子跪不跪已經不重要。”牙骨山塔怒道:“你卻非要跪下不可。”
穆紮德冷聲道:“我已經給了你答案,你要看我雙腿,盡管拿去。”
牙骨山塔方才在秦逍那裏討了沒趣,此時又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區區小國使者頂撞,怒火叢生,竟是提起拳頭,照著穆紮德麵孔一拳打了過去。
秦逍和宇文承朝等人都是變了顏色。
西夜雖然是小國,但畢竟也是一國,穆紮德是西夜大將軍,牙骨山塔竟然當眾出手,當真是粗野至極。
兀陀官員們倒是麵不改色,顯然對這樣的情景習以為常。
牙骨山塔拳頭又凶又狠,眼見便要打在穆紮德臉上,穆紮德卻已經側身閃過,也握起拳頭,似乎要打向牙骨山塔,但終究是沒有出手。
牙骨山塔一拳打空,更是惱怒,“嗆”的一聲,已經拔出了腰間的小彎刀。
兀陀人以能騎善射為榮耀,而貴族佩刀更是理所當然,牙骨山塔這樣配在身上的小彎刀,通常隻是用來炫耀身份,並不用來搏殺,而佩刀進入汗王宮,在兀陀人眼裏也並非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