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來,兀陀人雖然再無染指西陵,卻向西擴張,威逼利誘西域諸國臣服在兀陀人的腳下。今時今日兀陀汗國的實力,比之當年有增無減。
但帝國自聖人登基後,先是帝國以南疆慕容為首的地方勢力反對聖人登基為帝,帝國為了平亂,損耗沉重,此後又經兀陀之亂,還有北方圖蓀人大舉南下,雖然最終擊退各路敵軍,但元氣大傷,甚至連一直在帝國掌控之下的西陵走廊也隻剩下了名義上的統治權。
兀陀鐵騎如果真的卷土重來,像十六年前那般大軍壓境,破關而入,宇文承朝實在很難相信帝國真的有實力殺到西陵與兀陀鐵騎拚個你死我活。
有了前車之鑒,兀陀人自然不可能再犯當年犯下的錯誤。
十萬鐵騎入關,唐軍即使出關迎敵,這場戰事也絕無可能速戰速決,兩個強大國家的對決,持續數年甚至十數年都有可能,大唐當真有實力一直支撐這場戰事甚至取得最後的勝利?
宇文承朝對此一直深有懷疑。
“咦。”宇文承朝若有所思間,聽得田掌櫃在旁發出聲音:“大公子,他們撤了!”
也不知道貼木合與葉赫居說了什麼,葉赫居終究是收起了刀,又傳令攻山的兵士撤了下去。
山上的人們看到兀陀兵撤走,都是歡喜不已。
葉赫居收攏兵馬,並無耽擱,領著手底下的騎兵迅速撤走,貼木合令手下狼衛下馬,自己則是單人獨馬到得山腳下,下了馬來,抬頭望向山頭,橫臂在胸,行禮道:“宇文大公子,我是貼木合,奉可敦之令,護送你們回西陵。”
胖魚等人此時也已經來到宇文承朝身邊,寧誌峰低聲道:“大公子,小心有詐。”
宇文承朝道:“敵強我弱,我們也別無選擇。”
貼木合沒有帶一兵一卒,上了山來,宇文承朝上前拱手,貼木合行禮道:“乞伏善行刺汗王,篡奪汗位,十惡不赦。汗王身陷絕境,若非諸位相助,乞伏善已經得逞,貼木合也早已經成了死人。”
宇文承朝心知貼木合應該是白狼王心腹,乞伏善篡奪汗王,勢必要將白狼王的得力臂膀鏟除。
貼木合能夠死裏逃生,應該就是因為白狼王及時趕回了白狼城,此時他行禮感謝,倒也受得起。
“不敢言謝。”宇文承朝道:“可敦讓你護送我們回西陵,實在是受寵若驚。”
貼木合肅然道:“你們離開之後,可敦得知葉赫居調動了兵馬,知道他很可能對你們不利,所以迅速下令由我率領狼衛前來支援。可敦讓我帶話給大公子,她會盡力按照汗王生前政令行事,等王子繼承汗位之後,會勸說汗王繼續與你們保持貿易,雙方和睦相處。”
宇文承朝道:“這也正是在下和整個唐國所願。”
葉赫居退兵,貼木合護送,眾人下了山,收拾了車輛,下山前還有人擔心貼木合是不是有什麼詭計,但一切卻是十分順利。
隊伍連夜繼續向東進發。
途中不止一日,商隊在前,貼木合率領騎兵在後方保護,有這支騎兵保護,一路上自然是暢通無阻。
這一日行到距離昆侖關不過數十裏地,貼木合終是下令騎兵停止繼續向前。
“往前再有幾十裏地便是昆侖關。”貼木合抬手指向前方:“入關之後,你們也就安全,我們也隻能護送到此。”
宇文承朝拱手道:“他日將軍若有機會到西陵,必當以最好的美酒招待將軍,感謝將軍護衛之恩。”
貼木合搖頭道:“我到西陵,絕不會是做客。大公子,我的兄長是你們唐人所殺,我個人與你們有深仇大恨,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取下你們那位黑羽將軍的首級,所以他日如果我的戰馬踏上貴國土地,必定是兵戎相見。我和你們絕不會是朋友,此生永遠隻能是敵人。”
宇文承朝和秦逍等人都是一怔。
“所以你們最好是祈禱我的戰馬不要跨過昆侖關。”貼木合神色冷峻,望著東方:“下一次我再出現在這裏的時候,在我的身後,不再是幾百名騎兵,而是成千上萬的兀陀勇士,那時候要麼是你們死在我的馬刀之下,要麼就是用你們的戰刀取下我的腦袋。”橫臂在胸,微行一禮,並不多言,兜轉馬頭,呼喝聲中,領著手下狼衛向西而去,很快就消失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