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家要保全,就隻能遵照朝廷的安排,前往封地低調生存,至少在宇文承朝這一代,絕不能太過耀眼,否則很可能會給宇文家帶來大災禍。
宇文家最好的選擇,自然是低調行事,甚至不要讓人再記起他們,如此才能確保宇文家的子孫平安無事。
也正因為要保全宇文家,無論宇文承朝有多大的能耐和抱負,都隻能自此埋葬。
十一月初二,黃曆上寫得很清楚,忌喪葬,宜出行。
天還沒有亮,一輛馬車在十幾名騎士的護衛下,出了奉甘府城,走得悄無聲息,知道的人寥寥無幾。
出城數裏之外,馬車停了下來,宇文老侯爺掀開車簾子,走上車轅頭,轉身向巍峨肅穆的奉甘府城望過去。
他知道今日一別,此生或許再也見不到此城。
宇文家在這裏傳續了上百年,老侯爺這一生也幾乎都是在這裏度過,這裏埋葬著宇文家的先輩,也埋葬著老侯爺一生的過往,今日遠別故鄉,老人臉上滿是落寞。
“父親.....!”宇文承朝催馬靠近過來。
他能夠理解老侯爺的心境,連自己都對西陵滿是留戀,更何況一生都在此度過的老侯爺。
“走了。”老侯爺微微一笑:“讓他們回去吧,都好好報效大唐,以後如果真的能立下寸許之功,也算是我們宇文家為大唐略盡綿力。”
馬背上的胖魚、寧誌峰和大鵬同時翻身下馬來,跪倒在地,齊聲道:“侯爺多保重!”
老侯爺隻是笑笑,回到車廂內,宇文承朝吆喝一聲,帶著十幾名騎士護衛著馬車繼續前行,胖魚三人一直跪在地上目送著老侯爺的馬車離開,直到消失不見,兀自沒有起身。
自西陵宇文郡出發,一路向東,入嘉峪關,進雍州,過潼關,再行數日,便可抵達京都,馬車日夜不停,也需二十多天。
老侯爺年事已高,馬車的速度不能太快,以免顛簸。
經過龜城之時,一行人自然不會入城,甄家父子的消息自然已經傳開,卻也不知道如今龜城這邊又是怎樣一番局麵。
隻是宇文家對此已經不再關心。
朝廷既然算準了甄家父子要死在天都峰下,那麼甄郡這邊也必然是做了安排。
車馬不停,已是黃昏,宇文承朝聽得車內老侯爺劇烈的咳嗽聲,立刻催馬到車窗邊,關切問道:“父親,你身體如何?”大聲叫道:“停車歇息。”
“我沒事。”老侯爺咳嗽聲停下來:“繼續趕路吧,早些趕到京都。”
宇文承朝看了看天色,道:“父親,連續趕路,我和大夥兒也都累了,咱們先歇息片刻,吃些幹糧,你也下車透透氣,這樣對身體有好處。”左右看了看,笑道:“這邊上有一片林子,氣息很好。”
老侯爺知道宇文承朝無非是擔心自己的身體,所以借口其他人要歇息,也不忍拂了宇文承朝孝心,從馬車上下來,宇文承朝吩咐眾人下馬歇息,扶著老侯爺在林邊坐下,取了幹糧和水,道:“父親,先吃點東西。”
老侯爺看著宇文承朝,拍了拍宇文承朝肩頭,溫言道:“有沒有覺得委屈?”
“啊?”宇文承朝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你從小就想著能夠在沙場上衝鋒陷陣。”老侯爺微笑道:“我記得你十一歲的時候還說過,有朝一日,要成為統領千軍萬馬的將軍,兵鋒所指,所向披靡。”
宇文承朝笑道:“父親還記得?”
“自然記得。”老侯爺輕歎道:“你又何曾放棄過這樣的夢想?隻可惜你生在宇文家,空有一身抱負,卻隻能埋在心中,承朝,十六年前錯誤的決定,讓我既害怕,更多的是後悔。”
“父親當年也是為了宇文一族的生死存亡。”宇文承朝道:“也許我們對不起大唐,可是父親卻對得住宇文家。”
老侯爺抬頭看了看暮色深深的蒼穹,歎道:“我終究還是對不住你,如果你不是宇文家的子孫,或許.....!”話聲未落,隻聽得一聲慘叫傳過來,隨即又聽到“嗖嗖嗖”之聲響起,“噗噗”聲息傳來,宇文承朝邊上的兩名護衛瞬間被箭矢射中要害,立時斃命。
“父親小心!”宇文承朝驚駭之餘,瞅見一支冷箭從林中射向老侯爺後背,一時間不及拔刀,身體一閃,護住老侯爺,“噗”的一聲,那支冷箭沒入宇文承朝肩頭。
“嗆!”
宇文承朝忍住肩頭疼痛,拔刀出鞘,厲聲叫道:“敵襲,大夥兒迎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