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是好馬,人卻是夜鴉。
黑色的羽氅,披著鎧甲,麵上帶著黑色的麵罩,麵罩鼻梁處如同長刺,正是黑鴉麵具。
夜鴉,乃是夜晚的烏鴉。
烏鴉並非吉祥之物,傳說之中,烏鴉出現,必有人亡。
黑羽夜鴉一旦出現,便會給敵人帶去死亡。
當先一人身材不算很高,但身板挺直,脖子微揚,雖然看不清麵容,卻給人一種傲氣。
在他身後左右,帶著兩名夜鴉,靜立不語。
袁尚羽帶著眾人上前,彎身拱手道:“白虎營統領袁尚羽,帶營中大小將官,等候多時。”
“我是蘇長雨,懷化中郎將。”當先那人開門見山:“奉黑羽將軍之命,前來收編白虎營,你是袁尚羽?”語氣頗有些不客氣。
秦逍聽得“蘇長雨”三字,身體一震,赫然抬頭,直視懷化中郎將蘇長雨。
這個名字他記得異常清楚。
當初孟子墨被坤甄侯府,韓雨農帶著秦逍前往甄侯府相救,卻擔心出現變故,是以囑咐過秦逍,一旦在甄府真的出現變故,秦逍若能走脫,便要前往界北府找尋一個叫“蘇長雨”的人,而且還給了秦逍一枚虎頭玉佩。
韓雨農當時還說過,找到蘇長雨,將虎頭玉佩交給他,便可得到照顧,隻是勸說蘇長雨絕不可輕舉妄動,不要想著報仇。
不過那次三人安全出了甄侯府,自然也用不著再去找什麼蘇長雨,韓雨農也並沒有將虎頭玉佩收回,秦逍也是一直貼身收藏。
如果不是今日聽得眼前這人自報家門,秦逍甚至早已經忘記這世上還有一個叫做蘇長雨的人,但這個名字進入耳朵的一瞬間,秦逍立時便想起當初韓雨農的囑咐,心下一凜,盯著那黑鴉麵具,心下吃驚:“難道韓都尉說的蘇長雨,就是眼前這人?”
韓雨農所說的蘇長雨身在界北府,而眼前這個叫蘇長雨的既然是夜鴉,自然也是跟著黑羽將軍一直駐守界北府。
無論是名字還是居地,和韓雨農說的那人都沒有差別。
袁尚羽已經恭敬道:“在下正是袁尚羽。”
他雖然是白虎營統領,但在朝廷眼中,那就是一介草民,所謂的白虎營統領,朝廷官製中那是無品無職。
懷化中郎將,卻是帝國四品武官,就算是地方郡守見了,那也要鞠躬行禮。
“聖人有旨意,唐軍進駐西陵之後,西陵各府郡縣所有兵馬都將由黑羽將軍指揮調遣。”蘇長雨聲音肅然:“為防兀陀東進,可在西陵招募兵勇,若有匪寇投誠,亦有黑羽將軍決定是否招安。西陵征募、收編、訓練、調遣等一應軍務,俱由黑羽將軍總攬,西陵都護府都護姚慕白治境安民,供應軍中一切錢糧裝備,不得有誤。”
袁尚羽等令眾人又都是躬身行禮,這才抬頭道:“中郎將,白虎營受長義老侯爺之命,駐營待命,接受黑羽將軍的收編,日後將遵從將軍調遣,為朝廷效命。”抬手道:“中郎將請!”
蘇長雨淡淡道:“你錯了。”
袁尚羽一怔,蘇長雨掃視了袁尚羽身後眾人,平靜道:“今日前來,確實是奉黑羽將軍之令,看看是否能將白虎營收編。不過將軍並沒有說一定要收編,而且即使將軍同意,也需要經過我這一關。”
不但是袁尚羽一怔,秦逍等人也是有些錯愕。
雖然沒有在營裏大張旗鼓宣揚,但白虎營將被黑羽將軍收編的消息早已經在營中傳開,袁尚羽剛才召集眾將官之時,就已經告知,這次是黑羽將軍派人來收編,眾人心下自然都是興奮得很。
但此刻蘇長雨一句話,卻是讓眾人覺得事情有些不對。
秦逍心下也是納悶,暗想老侯爺說的很明白,黑羽將軍已經答應接受白虎營為正式的官兵,無論老侯爺還是黑羽將軍,那都是一言九鼎的人物,黑羽將軍既然答允了,就不該反悔,這畢竟關乎到近千人的前程。
難道是這蘇長雨從中作梗?
“你們都知道,將軍這些年一直統帥沃野鎮軍,將軍麾下的長生軍自不必說,那是唯一一支與兀陀人血戰,而且最終將兀陀人趕出昆侖關的鐵血之師。”蘇長雨緩緩道:“即使是沃野鎮的其他官兵,那也都是一等一的勇悍之士,將軍的手下,從來都不要孬種,酒囊飯袋也絕不會有機會成為將軍的部下。”頓了頓,發出輕笑聲:“如果你們隻是一群酒囊飯袋,當然不能被收編,唯一的出路,就隻能是回老家耕地抱孩子。”
他說的從容淡定,但卻掩飾不住對白虎營的鄙夷輕視。
雖然蘇長雨是黑羽將軍麾下的夜鴉,而且還有著懷化中郎將的武職,但這幾句話出口,卻還是激起在場眾人的憤怒,本來對蘇長雨充滿敬畏的眼神,瞬間就被惱怒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