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樊郡郡守府內,李駝正推著白靜齋的輪椅在後院漫步。
“我已經訓斥過老五。”李駝對白靜齋顯然很是恭敬:“昨晚那個姓秦的小子突然出現,按照老五的說法,他的刀法詭異莫測,即使是死翼騎兵,也根本無法靠近他身邊。”
“這個人的運氣一直很好。”白靜齋坐在輪椅上,腿上蓋著毛毯,臉色頗為紅潤:“不過他改變不了大局,隻是棋盤上一顆不起眼的棋子而已。”頓了頓,才輕歎道:“老五為人重情義,昨晚之事,你也不用太過責怪他。他當初在龜城與秦逍相處過,秦逍對他十分照顧,他放秦逍離開,也是意料中事。他既然對秦逍都能夠講情義,對你自然是忠誠不二,這樣的人,絕不會背叛你。”
李駝微微頷首,眉宇間顯出一絲惱怒:“隻是大家老死在秦逍手中,折斷了我一隻臂膀,真是可恨。”
“殿下,大家老雖然跟你的時間最長,幫助你很多,但憑心而論,他並非將才。”白靜齋聲音平和:“你手下的七大近臣,真正能夠獨當一麵擁有將才的,也隻有老三和老五二人。大家老雖然離開,十分可惜,但也正好可以將死翼交給老三。”頓了頓,若有所思,片刻之後才道:“將老三從龜城那邊調回奉甘府城,派老五去守龜城,他在龜城多年,對那邊的情勢最為了解,由他坐鎮龜城,必然萬無一失。”
李駝笑道:“先生與我所想一樣。我已經和老五說過,這幾日他便帶一隊人馬前往龜城。”想了一下,才道:“先生,袁尚羽是否真的可信?”
“當然不可信。”白靜齋沒有猶豫,撫須笑道:“此人對宇文家忠心耿耿,而且素來敬慕黑羽,我們殺了黑羽,宇文家也是因我們而垮台,這事情他總會知道。”
李駝皺眉道:“既然如此,先生為何要我將忠義軍交給他?”
“因為當下最適合統領忠義軍的便是他。”白靜齋道:“他雖然不可信,但卻已經沒有其他的路可走。北院的人他殺了,跟隨宇文承朝多年的寧誌峰也死在他手裏,還有夜鴉,這事兒很快就會天下皆知,他投靠我們也許是權宜之計,但這份投名狀既然交出來,就已經將他的後路堵死。他現在別無選擇,無論願不願意,都隻能跟著殿下一起走。”
李駝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道:“隻是那莫蒼行是否可信?昨晚他明明可以殺死蘇長雨,竟然手下留情,眼睜睜地看著蘇長雨趁亂逃脫,先生,蘇長雨逃走,也算是留有後患。”
白靜齋微一沉吟,才道:“蘇長雨在長生軍中雖然也有些威望,卻遠不能與黑羽相提並論。”
“他逃脫之後,是否會調集長生軍出關?”
“長生軍要調動,還需要京都那邊的調令,蘇長雨沒有資格調動長生軍。”白靜齋微笑道:“不過他如果真的帶著長生軍前來複仇,倒也不是壞事,我們正好以逸待勞,等著長生軍自投羅網。”
“那莫蒼行放走蘇長雨,會不會就是想讓他活著去找長生軍?”李駝問道。
白靜齋搖頭道:“他到底是什麼心思,我也看不透。”他眯起雙眼,饒有興趣地看著院中的一座假山,輕聲道:“這個人也不必去看透,他的目的需要借助我們的手,他從來都不是我們的仆從,隻是我們的合作者。”
“我知道先生的意思。”李駝眉宇間依然帶著一絲憂慮:“但此人如果在要緊的時候不遵從我們的吩咐,日後會不會給我們惹來大麻煩?”
“你放心,他雖然性情古怪,卻知道深淺。”白靜齋安慰道:“隻要妖後不死,他就會全力協助我們,緊要的時候,他也會顧全大局。”輕歎了一口氣,但神色卻滿是欣慰:“咱們花了這麼多年心血,終於走出了第一步,殿下,一切也才剛剛開始,以後的道路會更加艱難,但是隻要我有一口氣在,定會鞠躬盡瘁,輔佐殿下走進京都。”
李駝一隻手輕放在白靜齋肩頭,眼中顯出一絲感激:“如果不是先生,我也不會有今天,先生的恩德.....!”
“這不該是你說的話。”白靜齋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你是大唐皇子,恢複李唐江山是你的職責,以後所有效忠於你、幫助恢複大唐的人,都是他們應盡之責,你不用對任何人心懷感激,包括我在內。你也不必想著欠任何人的恩惠,因為這樣會讓你以後的判斷和抉擇出現錯誤,殿下,老臣最後再說一次,通往京都的這條路,必定是屍骨鋪就,無論死的是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最終走進京都大門的人,一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