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瞧出張讓的憤怒是從骨子裏發出,心下稍安,心知張讓這樣的態度,已經代表了軍方大多數人的態度,隻要軍方憤怒起來,朝廷旨意一到,必然是勢如猛虎。
“張將軍,西陵世家倒也不全都跟著叛亂。”韓雨農立刻道:“宇文家就一心忠於朝廷,這位宇文大公子當時就是拚了性命保護將軍。”
張讓知道自己失言,向宇文承朝拱手道:“大公子,我是粗人,口無遮攔,你莫見怪。”
“不敢。”宇文承朝道:“不過李駝手握兵馬,西陵世家為求自保,不敢違抗,大多數西陵世家還是要受他們的控製。如今西陵幾乎已經落入他們的手中,如果朝廷在他們立足未穩之前迅速出擊,定能事半功倍,如果耽誤太久,被他們在西陵坐穩,再想征討,那就不容易了。”
張讓道:“大公子,恕我直言,西陵雖然土地遼闊,但人口不多,唐軍出關,要解決那夥叛軍,並非難事。”
“張將軍,西陵叛軍也許很容易對付,可是兀陀鐵騎可比那夥叛軍強大得多。”秦逍終於道:“我們懷疑李駝背後有兀陀人撐腰,他們甚至已經秘密達成了某種協議。”
張讓身體一震,立刻問道:“李駝投靠了兀陀人?”
“這隻是我們的猜想。”秦逍道:“昆侖關外,已經集結了數千兀陀鐵騎,不過他們並沒有輕舉妄動。”
張讓臉色凝重起來,韓雨農道:“我們猜測,李駝提防朝廷會迅速發兵出關,所以與兀陀人達成了協議,兀陀人暗中出兵,就是準備悄無聲息進入西陵,準備伏擊唐軍。不過這也隻是我們的猜測,他們真正的意圖是什麼,我們尚不得知。”
張讓握拳冷笑道:“當年兀陀人在西陵燒殺搶掠,這是我們當兵的恥辱,我還真盼著在戰場上與他們殺個你死我活。兀陀曾經對大唐卑躬屈膝,我大唐也一直善待他們,想不到他們狼子野心,喂飽了他們,反過來便咬了我們一口,這樣的豺狼,不好好教訓他們,還不知道大唐的軍威。”想了想,又道:“我立刻派人前往京都稟報此事。”
韓雨農道:“如此也好,我們幾人也要前往京都。”
“不要著急,我派快馬前往稟報,你們在這裏歇上一天再啟程。”張讓道:“我再派人喬裝打扮去西陵,打探那邊的情況。”
韓雨農道:“派人出關打探軍情自然是必不可少,不過我們也要盡快前往京都,不能耽擱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留你們。”張讓叫了部下進來,吩咐準備途中所需的幹糧和水,又道:“前幾天就得到稟報,龜城被叛軍奪取,可是具體什麼情況我也不知,為防萬一,下令封鎖關隘,也派了人前往打探訊息,不過探子還沒有返回。既然真的出現叛亂,朝廷得知,自然會調兵平叛,將軍的仇,那是一定要報的。”
宇文承朝道:“但願如此!”
張讓瞥了宇文承朝一眼,眸中劃過一絲不滿,卻並沒有說什麼。
幾人吃了一頓熱飯,吃飽喝足之後,帶上張讓準備好的幹糧和水,也不停留,離開嘉峪關,向京都方向疾馳。
進入嘉峪關,便是雍州境內,快馬加鞭穿過雍州也需要十日左右的時間,抵達潼關之後,順洛水而下,數日之內便可進入京畿地帶。
其他三人倒也罷了,體質極佳,杜鴻盛卻隻是一介文官,長途顛簸,身體卻也是難以經受,好在韓雨農體諒杜鴻盛身體,到夜裏都會找地方歇息,每天天不亮便即啟程。
如此連續七八天,眼見得便要抵達潼關,這日黃昏時候,杜鴻盛卻忽然從馬背上滾落下來,三人都是吃驚,急忙停馬,杜鴻盛掙紮爬起,擺手道:“無妨,咱們.....咱們繼續趕路。”話聲剛落,身子一軟,又癱坐下去。
從龜城出發,連續顛簸十幾天,雖然晚上會找地方恢複體力,但如此強度的趕路,杜鴻盛終於還是沒能支撐住。
韓雨農見杜鴻盛臉色蒼白,雙目黯然無光,腦門子上還滲出冷汗,伸手探了探他腦門子,隻覺如同火燒,皺眉道:“大人病了,不能再趕路了,必須找大夫先給他瞧病。”
“不用,我撐得住。”杜鴻盛唯恐耽誤幾人行程,搖頭道:“你們不用管我,實在走不了,你們先行去京都。”
秦逍四下看了看,望見東南角似乎有一處村子,道:“都尉,那邊有人家,咱們過去,讓杜大人歇息一晚,看看明日是否能恢複一些。如果休息一晚可以趕路,明日咱們繼續走,實在不成,我們打聽附近有沒有縣城,將杜大人送過去安置好。”
“如此也好。”韓雨農點頭,和宇文承朝一起扶起杜鴻盛,也不上馬,牽了馬向不遠處的村子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