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衣一針見血,秦逍深以為然。
其實當初秦逍就很奇怪,將軍回到西陵之後,按道理來說,朝廷應該迅速調軍前往西陵鎮守,可是長生軍卻遲遲沒有調動的跡象,硬是拖了幾個月也不見關內有一兵一卒出關。
顧白衣所言確實不假,如果長生軍出關,接受了西陵的防務,樊家雖有荒西死翼騎兵,卻也絕無可能在一夜之間控製西陵最重要的三座城池。
“顧大哥,長生軍沒有出關,是因為朝廷這邊的緣故?”
顧白衣微微頷首:“將軍出關,沒有長生軍,就等若是赤手空拳,一旦有變,將軍如何應對?”
“朝廷為何沒有迅速調兵?”秦逍追問道。
顧白衣想了一下,才道:“北方四鎮是屯田駐軍,其中長生軍因為當年在西陵立下了赫赫戰功,聖人特旨,準許長生軍的家眷遷徙到沃野鎮,每家每戶都劃了耕地,所以長生軍實際上已經將沃野鎮當做了家鄉。朝廷如果調動長生軍出關,是否要將家眷帶上?一旦帶上家眷,自然要發放遷徙費用,如果不帶上,長生軍調走了,為了安定長生軍將士的軍心,勢必要給他們的家眷發放安家費,無論如何,隻要長生軍一動,先要送去一大筆銀子才可以。”
“那朝廷為何沒有撥付銀子?”秦逍眉頭鎖緊。
顧白衣摸了摸下巴,搖了搖頭,道:“這裏麵的事情,牽涉就廣了。這樣說吧,一直以來,朝廷視南疆慕容為最大的敵人,即使是對北方圖蓀人的防務,也遠比西陵重要得多,畢竟當年攪動大唐不得安寧的最強兩股力量,就是南疆慕容和圖蓀人,所以朝廷的軍費,大都是用在南北兩個方向,而帝國這兩大兵團,為了爭取到更多的錢糧裝備,也一直是勾心鬥角......!”
秦逍頓時愕然,他身在西陵,多年來一直官著小小的甲字監,對關內的事情了解不多,對朝中之事,更是沒有任何興趣。
“這些年來,南方軍團一直占著上風,每年的軍費占有六成,而北方四鎮兵馬數量不在南方軍團之下,卻隻得到四成。”顧白衣對朝事顯然是了若指掌,平靜道:“而北方軍團所占四成,卻又要分給四鎮。北方四鎮一直由太史家統帥,武川鎮是太史家的嫡係,柔玄鎮的將校也大都是太史家的人,可是懷朔與沃野二鎮,卻是各成一係。”
秦逍心知自己以前的想法實在是太天真。
以前隻以為北方四鎮都是衛戍北方邊境的邊軍,自然是上下齊心,現在才明白,四鎮邊軍,卻分成了三派。
“最早的時候,沃野鎮其實也在太史家的掌控之中,十三年前,沃野鎮衛將軍徐立因病去世,為了補上這個位置,朝中各方勢力可是爭鬥了好一番,還是聖人下了旨意,讓當時統領雍州大營的黑羽將軍補上了沃野鎮衛將軍的位置,黑羽將軍威名遠播,以他的資曆和威望,擔任邊軍衛將軍其實是屈才了,所以他擔任沃野鎮衛將軍,滿朝文武自然無話可說。”顧白衣輕聲道:“將軍身在沃野鎮,心卻在西陵,一直以來都是想重回西陵,讓大唐能夠實際收回西陵。”
秦逍微微點頭,知道收回西陵是將軍這一輩子的夙願。
本來隻是提及西陵之變,顧白衣所談似乎扯遠,但秦逍知道顧白衣性情沉穩,絕不可能沒來由說這些,他既然這樣說,必有緣故。
倒是躲在窗後偷聽的秋娘聽得二人談的都是軍國之事,越聽越無聊,沒了興趣,想到還沒生火,當下不再理會,自去廚房做飯。
“太史存勖是鎮北大將軍,錢糧裝備送到那邊,自然由太史存勖分配,四鎮親疏有別,如何發配,我不說,秦兄弟也明白。”顧白衣道:“要調長生軍出關,需要南院的的決策文書,還需要兵部的調令,更需要戶部撥出銀子來,如此一來,三千人馬的去留,直接涉及到三個衙門。據我所知,聖人倒是已經下了旨意,讓長生軍出關,但具體操辦,這三個衙門都要涉入其中,如果一切安然無恙倒也罷了,可是西陵發生了叛亂,致命原因之一就是長生軍沒有及時出關,秦兄弟,你說這三大衙門會不會有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