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錢無錢,要人無人,甚至許多官員隻是掛著官身,手中卻毫無權力。
姚慕白身為西陵都護,以手中掌握不多的權力盡可能地維護大唐在西陵的臉麵,也盡可能地維護百姓,讓百姓念著帝國的好,最終更是在除夕之夜與將軍一同為國殉身。
如今兵部要將罪責扣在這樣一群人的身上,韓雨農當然不可能答應。
龜城的丟失,韓雨農固然自責,但當時都尉府幾十號人,又如何能夠與數百名訓練有素的死翼騎兵相抗?敵強我弱,都尉府上下卻還是奮戰到底,大部分共事多年的衙差們都在那一夜戰死,活下來的也都被關進了大獄,成為階下之囚。
韓雨農問心無愧。
但作為龜城都尉,沒有提早發現叛軍跡象,至少都尉府也確實是在自己的手中被死翼騎兵奪走,韓雨農甘願承認自己的過失。
他可以自己認罪,卻絕不願意牽連到其他任何一人。
一夜斟酌,黎明時分,韓雨農終於將認罪狀寫好,其中將那一夜自己所知發生的事情寫得詳詳細細,也坦然承認自己實現並無察覺叛軍跡象,有失察之罪。
雄雞司晨。
當第朝陽升起的時候,灰袍官員已經推開了韓雨農的房門,這是兵部最僻靜的一處房舍,韓雨農扭頭看到灰袍官員,站起身來。
兵部範文正所為讓人不齒,但韓雨農卻沒有失去禮數。
“本官是兵部侍郎竇蚡。”灰袍官員單手背負身後,含笑道:“部堂大人讓本官過來瞧瞧,你這邊是否寫好了。”
韓雨農拿起認罪狀,雙手呈給兵部侍郎竇蚡,竇蚡接過之後,掃了幾眼,才含笑道:“你不用擔心,讓你寫明這些,並不是要治你的罪。”回身道:“來人!”
從外麵走進一人,提著精致的飯盒,走到桌邊,從飯盒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酒菜,菜肴不多,卻很精致,屋內彌散著香氣,無論是樣式還是氣味,都能勾起人的食欲。
“一夜辛苦,先吃點東西吧。”竇蚡收好認罪狀:“這個本官送呈給部堂大人。”見韓雨農站著沒動,抬手指著桌上的酒菜道:“趕緊趁熱吃吧。”
韓雨農道:“大人,認罪狀卑下已經寫好了,如果現在不逮捕卑下,不知卑下是否可以回去了?卑下住在四平坊長樂客棧,在朝廷發落之前,會一直待在那裏,不會離開京都,這邊如果要傳訊卑下,卑下隨時可以過來。”
“先吃東西再說。”竇蚡看似很是隨意。
韓雨農道:“多謝大人,不過卑下還不想吃東西。”
竇蚡微皺眉頭,終是道:“部堂大人的意思,他自己會寫一道奏折,連同你這道一起遞上去。宮中那邊傳來旨意之前,你最好還是留在兵部。你有什麼需要的東西,這邊會派人發給你準備,一日三餐也不會耽誤。”
韓雨農也不廢話,隻是微一拱手,走到一張椅邊坐下,身板挺直,並沒有準備用餐的意思。
竇蚡隻能道:“吃完之後,讓人進來收拾就好。”也不多言,心知若是再多說,韓雨農隻怕會生出疑心,甚至不敢向酒菜看上一眼,出了門去,招手叫過那名送餐的男子,低聲道:“你就在這裏看著,他要吃了東西,立刻報我。”
那人拱手稱是。
竇蚡見到範文正的時候,範文正已經梳洗幹淨,正坐在桌邊用早餐,見到竇蚡進來,招手道:“還沒用過早餐吧?一起吃點。”
竇蚡在邊上坐下,取出認罪狀,呈給範文正,範文正放下筷子,接過打開看了看,皺眉道:“血戰到底,嘿嘿,這是在表功還是在認罪?”
“後麵倒是寫了,他事先對叛軍的跡象一無所知,而且叛軍最終奪下了龜城,他難辭其咎,也算是認罪了。”竇蚡道:“他既然寫了這份認罪書,如果讓他重寫,以他的性情,換湯不換藥,還是這個味道,不會牽涉到其他人。不過這道罪狀,足以證明吏部當初用人失誤,到時候咱們將黑羽也牽扯進來,是他和吏部一起安排了韓雨農前往西陵擔任都尉,隻要黑羽和吏部卷入進來,咱們這邊就好辦多了。”
範文正微微頷首,揮手讓邊上伺候的人退了下去,這才低聲問道:“他現在怎樣?”
“酒菜擺上,他卻沒有動筷子。”竇蚡皺眉道。
範文正一怔,也是皺眉道:“難道他察覺到什麼?”
“應該不會。”竇蚡道:“剛剛寫了認罪狀,心情低落,擔心自己有牢獄之災,一時吃不下也是正常。部堂不用著急,他總不能一直不吃東西,咱們還有時間等他動筷子,哪怕等到晚上,咱們也不急。”
便在此時,卻聽到外麵傳來匆匆的腳步聲,又聽一個聲音在門外道:“部堂,卑職有事稟報。”
“進來吧。”範文正收起認罪狀,便見從門外進來一名官員,躬身行禮,低著頭。
“韓晝,什麼事情要在這個時候來稟報?”竇蚡瞥了來人一眼,這名官員是兵部庫部司主事韓晝,前兩日也正是他在兵部門前將令人驅趕秦逍。
韓晝忙道:“刑部.....刑部那邊有人敲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