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也覺得定有蹊蹺。”朱東山道:“那兩人不可能沒有緣故失蹤,突然沒了下落,要麼是被人悄無聲息弄死了,要麼是被人囚禁起來。可是究竟是誰在背後搞鬼?要出手對付從西陵來的信使,又會是什麼緣故?”
盧俊忠靠在椅背上,努了努嘴,示意朱東山也坐下。
“兵部!”沉吟片刻,盧俊忠忽然以極其肯定的語氣道:“失蹤的人,一定落在了兵部之手,眼下定是在範文正那條老狗的手裏。信使到兵部報訊,範文正扣下了信使。”
朱東山點頭道:“下官也有此懷疑。隻是......兵部扣押甚至軟禁信使,又是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盧俊忠嘴角泛起陰鷙笑意:“你難道忘記,黑羽早在好幾個月之前就已經出關,按道理來說,統兵的將軍都已經抵達了前線,麾下的兵馬自然要立刻趕到,可是到目今為止,黑羽麾下的長生軍可還駐紮在沃野鎮,並無聽說長生軍已經出關。西陵出現叛亂,嘉峪關都已經封關,這已經證明叛軍在西陵成勢......,搞不好黑羽都已經落入叛軍之手。”
朱東山吃驚道:“黑羽成了俘虜?”
“也許,不過以黑羽的性情,應該不可能被生擒。”盧俊忠一雙細小的眼眸子冷厲起來:“或許他已經戰死在西陵。”
朱東山微微頷首,想了一下,才道:“如果西陵真的落入叛軍之手,兵部這次就有大麻煩了。兵部沒有及時將長生軍調派出關,黑羽手中沒了兵馬,無法鎮壓叛亂,兵部難辭其咎。”
“不錯。”盧俊忠陰笑道:“範文正那條老狗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一旦丟失西陵的責任落在兵部頭上,他那把椅子也就坐不住了。嘿嘿,扣押信使,自然是不想讓軍情及時報到聖人那邊。”
“他為何要這樣做?”
“自然是要爭取時間拖人下水。”盧俊忠冷笑道:“隻有多拉人下水,一起承擔丟失西陵的罪責,兵部才能避免太大的損失。事情牽扯的人越多,範文正的位子就越穩,那條老狗一定是這樣想。”眼中閃著光彩,興奮地搓起手來,就像是獵人發現了獵物的蹤跡:“東山,如果他真的扣押了信使,便是咱們的大好機會。有些人不知皇恩浩蕩,竟然想要欺瞞聖人,咱們可放不過他。”
朱東山小心翼翼道:“部堂,兵部背後,可有公主殿下的影子,範文正的靠山就是公主。而且兵部和咱們並無太大過節,這事兒......!”
“他背後若是別人,我或許還會考慮一下是不是要花力氣去辦他。”盧俊忠眼中閃著寒光:“正因為他背後是麝月,我才要找到機會將他置於死地。”
朱東山一怔。
“十幾年前,麝月還是個小孩子。”盧俊忠淡淡道:“我入宮麵見聖人,離開的時候,剛好碰見麝月。我對她很是恭敬,可是她見到我,竟然嘲笑我的樣貌,說我長得就像禦花園的猴子,還讓我去禦花園和猴子待在一起。”眸中帶著恨意:“她是聖人的掌上明珠,我自然不能將她怎麼樣,可是有機會弄死她手底下的走狗,我還是樂意之至。”
朱東山額頭冒出冷汗,並不是因為盧俊忠記仇,而是盧俊忠這件醜事竟然告知自己,如果哪天這件事情被太多人知道,盧俊忠第一個要弄死的恐怕就是自己。
“咱們這些年雖然平步青雲,可是也得罪了太多人。”盧俊忠歎道:“朝中有多少人想要置咱們於死地?除了聖人,咱們沒有任何依靠......!”壓低聲音道:“這些年聖人沉迷丹藥,而且.......嘿嘿,身體是越來越差,萬一......萬一哪天她不在了,咱們豈不成了待宰羔羊?麝月和朝中許多人都不會放過咱們,沒了聖人,咱們就狗屁都不是了。”
朱東山想不到心性毒辣無所顧忌的盧俊忠竟然內心有此擔心,今日頭一次聽他從口中說出來,頗有些詫異,但這樣的擔心卻並非隻有盧俊忠一人。
盧俊忠手底下諸多刑部官員都是靠跟著他一起掀起大獄才爬起來,害人無數,自然也因此得罪了太多人,成為無數官員的眼中釘肉中刺,大家心裏都清楚,如果有朝一日沒了聖人的庇護,滿朝文武,恐怕都能將刑部這幹人撕成碎片。
但這樣的心思,誰都不敢表露出分毫。
“我知道你們都有這樣的心思,隻是不敢說出來。”盧俊忠淡淡道:“我帶著你們走到今日,也算是風光無限,不過咱們要想的長遠,你們跟了我這些年,我也要為你們想想後路。”詭異一笑,道:“這次正好借機給你們找條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