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文正冷笑道:“你是想讓老夫一人背下所有的罪責?”
“其實你願不願意將罪責背下來,我真的不在乎。”盧俊忠歎道:“範部堂應該知道,本官喜歡的是大案,牽連的犯人越多,本官越有興趣。如果你拒不認罪,要和我耗下去,我真的求之不得。我可以保證,你在刑部多待一天,卷入這件案子的人就會多出幾個,你待上一個月,受你牽累的人如果沒有三四百人,那就是刑部無能了。”瞧見範文正眼眸子已經顯出恐懼之色,微笑道:“可是聖人不希望此事牽連太廣,我自然要遵照聖人的旨意去辦,但是如果你不配合,非要本官掀起大獄,本官求之不得。”
範文正頹然靠坐在椅子上,臉色慘白,渾身無力。
“我知道你在等什麼。”盧俊忠道:“你無非是希望公主能夠出麵救你一命,想著公主能夠在聖人那裏為你說幾句好話。可是我剛剛說過,如果你從一開始便上書請罪,還有一線生機,到了現在這個份上,你覺得公主還能為你說話?範部堂,我是看在同朝為官多年,所以才會與你多費唇舌,言盡於此,我不再勸說。天色已晚,我安排你在刑部住一晚,明日一早如果你能交出認罪狀,此事就到此為止,不去牽連太多人,否則本官就隻能依律辦案了。”
他緩緩站起身,吩咐道:“來人,帶範部堂下去歇息。”
從外麵進來兩名刑部官差,走到範文正邊上。
“對了,範部堂,大家都知道你在兵部親信眾多,不少人都是你一手提拔起來。”盧俊忠向大門走了兩步,似乎想到什麼,回頭道:“我若是你,會多少再添上幾名官員的名字,這對你也是有些好處。”
範文正起身道:“盧部堂放心,老夫如果寫折子,自然會有人在其中。”
“你可千萬別想著將竇蚡竇侍郎的名字也加進去。”盧俊忠微笑道:“他是證人,而且既然敢出麵指證你,事先自然是準備的萬無一失。”
範文正一愣。
“此番真正拉你下馬的,不是韓雨農,應該是竇蚡。”盧俊忠歎道:“範部堂用人不善,實在是可惜。”搖了搖頭,背負雙手,出了正堂。
範文正看著盧俊忠那陰森的背影,瞳孔收縮。
盧俊忠出了正堂,朱東山已經上前來,低聲道:“部堂,韓雨農幾人如何安排?”
“韓雨農和竇蚡是此案的重要證人,安排他們在刑部住下。”盧俊忠輕聲道:“秦逍是否還在衙門裏?”
“他和韓雨農在一起。”朱東山低聲道。
盧俊忠唇角泛起一絲陰笑:“秦逍已經沒有用處了,此案之中,他無關輕重,可以讓他走了。”
朱東山一怔,小心翼翼道:“部堂,您是說,讓秦逍離開?”
“讓韓雨農在失蹤案的案卷上按個手印,案子了結,這後麵的案子,與秦逍無關。”盧俊忠道:“該留下的人咱們留下,不該留的人......咱們還是送出去為好。”他瞥了朱東山一眼,眼神古怪,朱東山跟隨他多年,立時領悟過來,知道盧俊忠放走秦逍卻是大有深意,拱手笑道:“下官明白了,這就去了結失蹤案。”
失蹤案的結案手續並不複雜。
朱東山拿了白天剛剛記錄的卷宗,讓人將韓雨農和秦逍二人帶到刑部都官司,兩人在案卷上按了手印,朱東山令人收起卷宗,笑道:“這件案子就算了結了。秦逍,你可以走了。”
秦逍看了韓雨農一眼,還沒問出口,朱東山已經道:“韓都尉還要在刑部待幾天,協助查辦範文正的案子,不過你們放心,韓都尉是我們刑部的證人,我們不但會保證韓都尉的安全,而且衣食無憂。範文正這樁案子不會拖得太久,按照本官的估計,十天半個月也就了結了,不用太擔心。”
朱東山讓二人不要太擔心,秦逍卻心中憂慮,韓雨農道:“秦逍,案子結了,朱大人也讓你離開,你就趕緊走吧。”
秦逍猶豫一下,終於道:“朱大人,天色已晚,我住在四平坊,似乎......!”
京都一到天黑,一百零八坊就會封起來,不得出坊。
“小事一樁。”朱東山笑道:“本官給你一張路條,有了路條,可以自由通行,不會有人攔阻。”讓人簽了一張路條過來,秦逍接過,這才向韓雨農拱了拱手,又向朱東山行了一禮,隨即被朱東山派人送出了刑部衙門。
出了刑部,眼下也不算太晚,隻是戌時,京都的歌舞樂坊正是熱鬧時候,不過朱雀大街卻是一片冷清。
今日過來的時候,騎馬拉車帶著大鼓,不過車鼓已經被刑部收了,隻有自己的那匹馬被人牽了過來。
秦逍翻身上馬,向黑洞洞的刑部衙門看了一眼,知道一場風雨隻是剛剛開始,隻盼韓雨農在這場風雨中安然無恙,兜轉馬頭,催馬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