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判官明白過來,額頭冒汗,道:“卑職明白了,大人放心,一個時辰之內,卑職定會讓他在認罪書上簽字畫押。”
“如此甚好。”唐靖歎道:“府尹大人正等著供狀一到,立刻擬折子呈送上去。對了,玄真那張嘴,不要再讓他牽涉到其他人,一個都不能,要真是牽連到別人,這件案子一時無法定案,倒黴的隻能是咱們。”
“明白了!”周判官拱手道:“卑職盡快拿出認罪狀。”轉身回到審訊室。
夕陽西下,京都城南的一處灰白色的高牆外,有一條小河,這是饒水的一條分支,頗有些寬,就在白色高牆幾米之外,河水清澈,一道石橋連接著河水兩邊。
灰色的石橋下麵,流水平緩如鏡,倒映著小橋的影子與道路邊上青枝伸到水麵上的枝丫,看上去恬靜幽美,偶爾有一陣風吹過,水麵波紋蕩漾開去。
這裏景色優美,但很少人敢靠近此處。
因為這座方方正正的院子,就是紫衣監所在。
紫衣監的一處頗有些昏暗的房間內,一名嘴上沒有一絲胡須的老者靠坐在一張略有些發舊的椅子上,微閉著眼睛,看著從窗欞之間投射進來的一絲絲夕陽,神色平靜如水。
“京都府很快就會結案。”站在老者麵前的正是紫衣監少監陳曦,身板挺直,但聲音恭敬:“這樁案子在明麵上很快就會過去。”
老者唇邊泛起一絲淺笑,問道:“陳曦,你覺得殺人凶手是誰?”
“至少不會是暗影箭。”陳曦恭敬道:“暗影箭在京城待了兩個月,這兩個月大概出現在哪些地方,我們都已經查清楚。不過從洪陵真人被殺後,暗影箭就像落入大海中的一滴雨水,徹底失去了蹤跡,屬下無能,甚至都無法肯定他是否還在京都。”
老者笑道:“看來暗影箭還真是有些本事,能夠在刺客這一行混跡多年,能耐還是有些的。”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靠在椅子上,平靜道:“我現在並不關心暗影箭在何處,我隻是很好奇,到底是誰嫁禍暗影箭,出手射殺了那個老道士。”
“屬下勘察過現場,暗影箭當夜在林中與人對陣,至少射出了兩箭,但兩箭都射空,沒入了樹幹中。”陳曦輕聲道:“不過那兩箭都被人從樹幹拔出,放入了箭盒留在現場,如果不仔細勘查,自然不可能發現暗影箭在林中與人動過手。”他最後一句話,自然是在嘲諷京都府的那幫官差。
“暗影箭是三品,箭術還過得去。”老者微笑道:“在那種距離下,能夠躲過他的箭,對手的實力自然是遠在他之上,至少是四品中天境了。”
陳曦道:“是。凶手製服了暗影箭,現場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跡,自然是沒有殺他,但卻讓暗影箭留下了弓箭和衣衫,然後利用這些掩飾身份,射殺了老道士。凶手未必是想嫁禍暗影箭,屬下以為,真正的目的,隻是掩飾他的身份,混淆線索,讓我們無從查起。”
“凶手很聰明。”老者含笑道:“不過四品中天境,卻要對一名道士下手,他與老道士是有仇怨,還是受人指使?”搖頭歎了口氣,想到什麼,問道:“你說那天晚上還有其他人出現在現場?”
“有馬車的車跡。”陳曦道:“從車跡的深淺可以判斷,車上應該是兩個人,除了車夫,還有一人乘車。”頓了一下,繼續道:“乘車的不是暗影箭,暗影箭素來單槍匹馬,而且他前往長生觀,也不會坐馬車。洪陵真人除了煉丹,也會配製一些藥物,其中便有劇毒,暗影箭的箭簇上都淬過毒,他對毒藥的要求很高,普通的毒藥他看不上,屬下判斷,暗影箭暗中與洪陵真人有交易,是從老道士那裏購買毒藥。”
“你的意思是,老道士被殺那天晚上,暗影箭去向他買毒藥?”
“不是。”陳曦很肯定道:“屬下去京都府,看過箭盒裏箭矢,裏麵還剩下十幾支毒箭,也就證明,在此之前,暗影箭與老道士已經交易過。暗影箭來京之後,除了那夜襲擊過秦逍,並沒有在其他地方使用毒箭,所以屬下判斷,之前的交易,毒藥絕不至於這麼快就用完。暗影箭當夜前往道觀,另有目的。”
“什麼目的?”
“屬下不敢肯定,但有一種可能。”陳曦身體自始至終都如同標槍般筆直,聲音也是平靜如水,不帶任何情緒:“秦逍那夜中箭,暗影箭以為他必死無疑,但事後秦逍卻好端端活著。暗影箭刺殺失手,於是會懷疑毒藥的藥性,去找老道士,很可能是因為這個緣故。”
“很好。”老者坐起身,眸中顯出欣慰之色:“陳曦,多年曆練,你已經可以獨當一麵了。”隨即沉默了片刻,終於問道:“暗影箭與秦逍有過節,老道士與秦逍同樣有過節。大街之上,秦逍與老道士發生衝突,那天夜裏,老道士就被人射殺,以你的判斷,秦逍是否有可能是凶手?又或者說,他與此事是否有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