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案件還沒有公示之前,便有人聲稱通過有力人士的透露,謀害洪陵真人的真凶竟然就是貼身伺候他的小道士。
老道人多年來對玄真小道士極盡折磨之能事,打罵是家常便飯,其他該幹的不該幹的也都幹了,小道士因此對老道人怨恨在心,雇凶刺殺了老道士。
至若花了多少銀子,還沒有準確的消息,但小道士經常在道觀裏偷盜,而且將偷盜的器物在黑市中販賣,因此積蓄了一筆銀子,雇凶所花的銀子,正是出自於此。
京都對老道人被殺一案穿的沸沸揚揚。
這卻讓不少豢養小廝的老爺大人們心下發毛,暗中尋思是否對身邊的小廝平日裏太過欺辱,不動聲色觀察身邊小廝的態度,甚至有不少人因此對身邊小廝和顏悅色,態度大變。
秦逍在酒肆茶館中聽到這些傳言,頗有些愕然。
當夜他刺殺洪陵老道,雖然也算是臨時起意,卻還是做了周密的計劃,利用暗影箭的武器射殺了洪陵真人,如此不但可以保護自己,而且即使官府追查,也隻會追查暗影箭。
他卻沒有想到京都府竟然拿了玄真小道士做替罪羊。
他心中有些懊惱,卻也知道官府實在是昏聵無能,更是冷酷至極,此案明明與小道士沒有任何關係,最終官府卻將小道士當做了替罪羊。
這樁案子雖然發生在兵部一案之後,但定案迅速,就連行刑也是迅疾無比。
三日定案,案發之後的第五日,玄真小道士就被拉到菜市口砍了腦袋,而這樁震驚整個京都的案子,至少在明麵上迅速結案。
除了秦逍心中覺得實在對不住那小道士,京都上下,沒有人在意一個小道士的生死。
二月二,龍抬頭,三月三,軒轅生。
三月三是大唐的上巳節。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
這是祓除畔浴之日,但在這一日,刑部也終於發出了公示,將在三月初八日,於西市菜市口處斬範文正等十四名官員。
秦逍對兵部那群人並無絲毫的同情,內心深處,倒是覺得這些人死有餘辜,而該死的卻並非隻有這十四人。
若非兵部遲延了長生軍出關,將軍未必會身死西陵,黑羽夜鴉也不會幾乎全軍覆沒。
除此之外,還有諸多虎騎將士,還有蘇長雨、胖魚、寧誌峰等一群人,這些人生死未卜,造成這樣結果的未必全是因為長生軍沒能及時出關,但這卻是一場災難的重要緣故。
想到將軍離世的那個夜晚,秦逍恨不得親自舉起鬼頭刀,將範文正的腦袋砍下來。
十四名兵部官員因為丟失西陵而獲刑,這雖然並非聖人登基之後最大的案子,但至少是近十年來最嚴重的的案件,一次誅殺兵部十四名高官,一個衙門裏的核心力量幾乎被掃除一空。
這樁案子,刑部偵辦,鐵證如山,最終由聖人親自下了旨意,沒有任何勢力敢多嘴,朝中也沒有任何大臣敢為這十四人求情。
丟失西陵,群情激奮,處斬這十四名官員可以讓百姓們憤怒的情緒得到平複,而朝中的官員都清楚,這十四人注定會成為丟失西陵的罪臣,替他們求情,非但無濟於事,很可能還會將自己也牽連進去。
天聖六年三月初八,上午時分,本來還算晴朗的天空陰雲密布,很快豆大的雨點就從天上砸落下來。
西市菜市口是處斬刑犯的法場,玄真小道士不久前就是在這裏丟了腦袋,那一日圍觀的百姓雖然不少,但卻遠比不得今日的陣勢,即使是下雨天,法場內外也是人滿為患。
十四名身著白色刑衣的兵部官員,跪在了早已搭好的木台之上。
這些往日光鮮的官員,如今卻是披頭散發,麵色喪敗,看著淒慘無比,大多數官員都是低著頭,眼神渾濁,不知道在刑部遭受了什麼,還沒被砍掉腦袋,就已經失去了生氣,就像已經是死人。
曾經威風一時的兵部堂官卻沒有低下頭,雙目無光,神情暗淡,目光在台下的人群中移動,似乎是想從人群中看看是否有自己的家眷在其中,臨別之際,哪怕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很快,他的雙目落在一個人的臉上。
那人距離木台不遠,一身布衣,不到二十歲年紀,但那一雙眼睛卻如同刀鋒般盯著範文正。
範文正看著那年輕人,片刻之後,嘴角竟然泛起一絲笑意。
他沒有見過那年輕人,可是卻已經猜到了年輕人的身份。
如果不是那一天,這個年輕人騎馬拉車跑到刑部門前敲大鼓,讓盧俊忠像毒蛇般咬住了兵部,自己未必會落到現在這個下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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