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人質,能在京都生存下去已是不易,更不可能掌握什麼實權。”宋士廉歎道:“大家都知道他人質的身份,骨子裏自然是瞧不上他,是個人都能在他麵前呼來喚去。宇文懷謙在京都多年,憑心而論,受到的羞辱也是不計其數,但他忍辱負重,隻是默默忍受,並不與人爭辯計較,後來大家知道他罵不還口,再罵也就沒什麼意思,所以他的日子也就好過了一些。”
秦逍知道西陵世家當年在兀陀人進犯的時候,一開始打著小算盤,並沒有支持都護軍,後來與朝廷私下交易,在戰後控製西陵,也派了人質進京,但在京都人們的眼中,西陵世家就是一群反複無常的小人,像宇文懷謙這樣的西陵人質,在京都的處境自然是尷尬異常,受人欺辱也是難以避免的事情。
朝廷對西陵世家存有提防之心,畢竟在最危難的時候,西陵世家差點背棄過朝廷,哪怕後來雙方達成了協議,而且在戰後雙方也履行了承諾,但雙方其實都對對方存有疑忌之心,並不信任。
如此情況下,朝廷當然也不可能讓西陵在京人質擔任要職,讓其領著俸祿閑散度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現在還在吏部?”
“不在吏部,在京都府。”宋士廉猶豫一下,終是道:“他在吏部當差的時候,手頭沒有實權,進衙門也隻能為人端茶遞水,畢竟五十歲多歲的人,天天被一幫子甚至比他還年輕的官員呼來喚去,麵子上也不好看。司徒部堂準許他不必進衙門點卯,所以最近幾年去衙門就少了,老夫妻二人在民坊內的一間院子度日,很少出來與人交往。”
“民坊?”
“他雖然有官身,卻是連普通百姓都不如,身為人質,雖然西陵宇文家不缺銀子,但宇文懷謙在京都低調的緊,過得異常節儉。”宋士廉輕歎道:“西陵叛亂之前,朝廷一直都有人暗中監視。西陵叛亂過後,朝廷得到消息,西陵許多世家參與其中,一時也沒有完全弄清楚狀況,不知道宇文家是否也參與叛亂,所以朝廷下令,將西陵在京為人質的那些人全都抓了。不過聖人英明,沒有讓刑部來管此事,隻是將那些人關進了京都府的大牢,以他們的身份,滿朝上下自然也不敢有人為他們說情。”
秦逍皺起眉頭:“如此說來,宇文懷謙還在京都府大佬?”
“正是。”宋士廉點頭道:“前些日子,他的老妻還往吏部要見司徒部堂,想求部堂救一救宇文懷謙,隻是這種時候,誰都擔心自己和西陵世家扯上關係,司徒部堂自然不會見她。”
“但宇文家並沒有參與叛亂,反而效忠朝廷,與叛亂的樊家勢不兩立。”秦逍立刻道:“宇文懷謙並非反臣,為何還不放出來?”
“現在大家隻知道是西陵世家叛亂,雖然也有人說宇文世家依然效忠朝廷,但誰也拿不出證據,西陵的局麵一片混亂,有人甚至說宇文家表麵忠心,私下裏肯定參與了叛亂。”宋士廉肅然道:“那些人質關在牢裏,沒人審問,也沒人敢放出來,反正宮裏不提,下麵的官員們也都不會主動提及。”看著秦逍,道:“宇文懷謙身體不是很好,我擔心他在牢裏待得久了,會死在裏麵。”
秦逍微一沉吟,才道:“宋大人和宇文懷謙交情不錯?”
“也談不上有多深的交情,但我平日喜歡書法,他在衙門裏的時候,我會偶爾和他談書論字。”宋士廉平靜道:“小秦大人,宇文懷謙才幹出眾,你若能夠將他從京都府的大牢救出來,甚至提拔他到大理寺當差,他對你必然是感激不盡,日後也必將成為你身邊可用人才。你們都是出身西陵,也算是故鄉之人。”拱手道:“雖然冒昧,不過眼下除了小秦大人,恐怕沒有人能救出宇文懷謙,還請小秦大人出手相助。”
秦逍這時候已經明白,宋士廉與宇文懷謙定然頗有交情,宇文懷謙因為西陵叛亂而遭受牽累,被朝廷下獄,滿朝文武自然不可能有人再為宇文懷謙主持公道,宋士廉雖然有心,但要救出宇文懷謙還是無能為力,甚至一不小心反被卷入進去。
如今秦逍身為大理寺少卿,甚至管著大理寺官員任免之權,大理寺又是帝國法司衙門,宋士廉顯然是抓住機會,這才出口求情,希望秦逍能夠出手相助,救宇文懷謙於牢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