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微微點頭,道:“李陀和兀陀人正處在如膠似漆的時候,按照二爺的說法,此時確實不易出兵西陵。”
“朝廷封鎖嘉峪關,不是擔心西陵叛軍打進來,他們還沒有那個實力。”宇文懷謙淡淡一笑,道:“西陵最大的收益,從來都是貿易,大唐與西邊的貿易越是繁盛,西陵便越是繁華,錢糧滿倉,可是切斷了商路,西陵的賦稅至少會下降一半,封鎖的時間越長,叛軍的困難就會越大。如果他們覺得背靠兀陀汗國,有兀陀汗國的支持能夠挺下去,那就是大錯特錯了。”
“二爺是說兀陀汗國不會一直支持他們?”
“兀陀曾經是北方圖蓀人的小部落,在大漠各部爭鬥的時候,被強大的部落打的無計可施,這才長途跋涉,遷徙到了昆侖關外。”宇文懷謙淡淡笑道:“他們本來隻是在昆侖關外最荒涼的地方定居生息,可是百年之間,他們已經成為昆侖關外最強大的汗國,貪婪成性。兀陀汗王想要得到八部的擁護,就必須帶著兀陀八部擴張疆域,如此才能受到屬民的敬畏,也才能保證汗王之位穩若泰山。”
“所以兀陀人最大的愛好,就是擴張土地?”
“正是。”宇文懷謙點頭道:“比起西域,兀陀人對中原沃土更是垂涎三尺,大唐強盛之時,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可是一旦有機會,便會張口血盆大口撲過來。西陵是進入關內的必經之地,所以兀陀人圖謀大唐的第一步,便是要將西陵吞下去,這就是十七年前兀陀騎兵攻入昆侖關的原因。”頓了一頓,終是拿起秦逍給他倒的那杯茶水,喝了一大口,顯然是有些口渴,放下茶杯後才繼續道:“兀陀人和西陵叛軍狼狽為奸,那是各取所需,叛軍需要利用兀陀人來抵擋大唐,而兀陀人無利不起早,支持叛軍的最終目的,就是先讓西陵徹底擺脫大唐的控製,支持李陀裂土為王。”
“一旦西陵自立成為事實,大唐自然會切斷與西陵的貿易,西陵就隻能依靠兀陀汗國。”秦逍也已經明白過來:“兀陀人便可以逐步滲透進入西陵,先將李陀作為傀儡,等到時機成熟,便可以直接將西陵吞下。”
宇文懷謙肅然道:“不錯。兀陀人利用李陀叛軍與大唐為敵,等到西陵和大唐勢成水火,西陵就隻能完全依靠兀陀汗國,那時候兀陀汗國再提出各種條件,李陀不答應都不成。兀陀人現在給李陀一兩銀子的支持,日後會十兩百兩收回去。”
“李陀那夥人難道不明白兀陀人的陰謀?”
宇文懷謙淡淡道:“他們當然明白,不過至少目前兀陀人對大唐有所顧忌,在完全滲透甚至控製西陵之前,兀陀人擔心將西陵逼得急了會再次投靠大唐,所以暫時不敢輕舉妄動。兀陀人這是溫水煮青蛙的法子,李陀那幫人便是再愚蠢,也不可能不明白兀陀人的機心。”
秦逍皺眉道:“既然如此,李陀為何還願意與兀陀人聯手?”
“如果我沒有猜錯,裂土為王根本不是李陀的真正目的。”宇文懷謙一雙眼眸冷峻起來:“西陵隻是他積攢力量的臨時地盤,他們真正的目的,是借助兀陀人的支持發展力量,最終入關。所以他們並不在乎有朝一日兀陀人將西陵吞下去,他們要做的,是汲取西陵的血液,再利用兀陀人的支持,在大唐西北握成一隻有力的拳頭,時機一到,便會將拳頭打出來。”
秦逍萬沒有想到宇文懷謙將西陵的局勢看得如此之深,隱隱明白什麼,問道:“二爺,李陀會不會暗中早已經與南疆慕容家有勾結?”
“這不是沒有可能。”宇文懷謙緩緩道:“李陀自稱是大唐的皇子,既然掛上了這個旗號,就不可能隻是偏居一隅,我甚至擔心他用不了多久,便會在西陵登基稱帝,以大唐李氏皇族自居。雖然大唐表麵上看去天下太平,但各州郡蠢蠢欲動的人不在少數,而且許多人都覺得當今聖人得位不正,甚至有人一心想要恢複李唐,如果李陀自居李氏皇族,那就是一麵危險的旗幟,很多勢力就會跟著打出興複李唐的旗號,跟隨在李陀身邊發起叛亂。”輕歎道:“真要到了那個時候,李陀是不是真的皇子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隻要有這麵旗幟就足夠,即使李陀是假冒皇子,卻也會被別有居心之輩擁戴成真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