沭寧城的守軍日夜戒備,不敢有絲毫的掉以輕心。
董廣孝封城之後,叛軍兵臨城下,這位董縣令手下的兵力嚴重不足,隻能動員城中的青壯參加守城,不過真正加入守城隊伍的人卻並不多。
城中雖然有數萬之眾,青壯不少,但都是普通的百姓。
大家多少年來安居樂業,在江南片富庶之地,幾乎沒有遭受過任何的兵災戰事,如今戰事突起,許多百姓錯愕之餘,大多數人並沒有勇氣拿起兵器與叛軍對壘。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太平日子過得太多,沒有幾個人願意拿著兵器上陣廝殺。
畢竟大多數人也沒有看到王母信徒殘忍的行徑,更多的人覺得這隻是官兵和叛軍之間的戰事,隻要置身事外,即使叛軍真的打下了沭寧城,也未必真的會對百姓舉起屠刀。
反倒是如果跟著官兵和叛軍作戰,到時候叛軍打下縣城,秋後算賬,那是必死無疑。
所以真正加入隊伍參加守城的青壯,不到城中青壯的一成。
董廣孝雖然心中惱火,卻又無可奈何。
他不能舉刀逼著百姓抵抗叛軍,如果真的那樣做,激起城中的民變,用不著叛軍打進來,城中百姓就能要了自己的人頭。
好在城中百姓雖然大部分不願意加入隊伍守城,卻也沒有在城中添亂,城中的秩序倒是井然。
“公主駕臨沭寧城的消息已經放出去。”沭寧縣衙內,董廣孝正在向麝月稟報情況:“短短兩天,又有四百多人參加了守城的隊伍,如今城中的守軍兵力有一千五百人。”眉頭微皺,道:“不過守軍幾乎沒有經過訓練,守城以弓兵為主,但習練箭術並非一朝一夕就能有所成,城裏守兵能夠射箭的加起來也不到六十人,還要分守兩道城門,每麵城門分派不到三十名箭手。如果叛軍全麵攻城,這點箭手根本無法阻擋他們接近城門。”
麝月微點螓首,漂亮的臉蛋也是一臉嚴肅:“城中的糧草是否足夠?”
“糧草方麵,公主盡管放心。”董廣孝立刻道:“太公提醒卑職要注意叛軍作亂時,就已經暗中向沭寧城運送了不少糧草,卑職也將那些糧草偷偷存放在倉庫。除此之外,卑職也早就暗示城中的糧商儲備糧食,他們也很聽話,先前盤點了一下城中的糧草,至少足夠沭寧城撐上三個月。卑職以為,朝廷的援兵速度再慢,有三個月的存糧,也足以撐到他們抵達。”
麝月知道董廣孝口中的太爺便是已經身死的董家族長董源。
董源是蘇州城內最早察覺到王母會跡象的世家族長,此人也異常的精明,雖然在蘇州城內沒有輕舉妄動,卻暗中向董廣孝囑咐提醒,而且利用董家的力量,悄無聲息之中向沭寧城運送了大量的物資,本就是做好了萬一有變的準備。
這些事情,董廣孝此前已經向麝月詳細稟明,麝月對董源的未雨綢繆倒是心中讚賞,如果不是董源事先做了安排,沭寧城恐怕也早就落入了叛軍之手。
麝月最擔心的就是城中糧草不足,知道糧草足夠撐上三個月,才微微寬心。
“這兩天卑職令人加固了城池。”董廣孝道:“他們如果想衝開城門,並不容易。不過卑職以為,他們圍困數日卻沒有任何動作,除了集結更多的兵力,應該是在準備攻城武器。”
麝月並不擅長軍事,但攻城需要攻城器械自然是很清楚,問道:“是雲梯?”
“正是。”董廣孝神情肅然:“雲梯打造方便,城外有大片的樹林,可以就地取材。卑職先前在城頭眺望,發現他們正在砍伐樹木,那必然是在打造雲梯了。賊兵勢眾,如果數千賊兵衝到城下,以雲梯登城,我們的箭手根本無法阻止,隻能在城頭增加兵力抵抗。”頓了一頓,才繼續道:“這兩天發現還有賊兵絡繹不絕地集結過來,如果判斷沒有錯誤的話,公主在沭寧城的消息可能已經傳散開去,而王母叛軍正集結各路人馬準備重兵攻打沭寧城,所以等他們攻城的時候,也許兵力都超過萬人,如此一來,我們的兵力更是捉襟見肘了。”
麝月明白了董廣孝的意思,問道:“你現在最大的困難,就是兵力不足?”
“正是。”董廣孝苦笑道:“卑職分派人去說服城中青壯參加守城,不過收效甚微,卻又不能強行征兵。”
話聲剛落,聽到外麵傳來聲音道:“強行征兵,即使成功,他們也隻會出工不出力,一旦戰時處於下風,他們潰退,反倒會導致致命的結果。”隨即便見到秦逍緩步走了進來。
麝月抬頭瞧見秦逍,怔了一下,董廣孝卻已經拱手道:“秦大人,你怎麼來了?”
“你腿傷好了?”見秦逍走動之時明顯不利索,麝月蹙起秀眉:“好好養傷就是,誰讓你四處走動。”
“叛軍就在城外,我又如何能夠安心養傷。”秦逍歎了口氣,走到一張椅子邊上,看向麝月問道:“公主,小臣能坐嗎?”
麝月知他是裝模作樣,淡淡道:“能站著就站著。”
“腿疼,還是坐著說吧。”秦逍一屁股坐下,笑道:“據城而守,三件事情不可少。第一件是糧食,第二是城池,第三便是守城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