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如果說林家沒有直接與王母會接觸,大人信不信?”林宏反問道。
秦逍搖頭道:“不信。”
“確實沒有人會相信。”林宏苦笑道:“那大人可知道江南世家為何不惜得罪夏侯家,卻對公主殿下唯命是從?”
秦逍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林宏。
“大唐立國,建淩霄閣,請入十六名開國功臣。”林宏緩緩道:“清河候夏侯龐德便是十六神將之一,祖籍在益州,功勞赫赫,立國之初,也是盛極一時。”頓了頓,才繼續道:“大唐立國二百年,時間流逝,十六神將雖然依舊威名赫赫,但後人之中罕有出類拔萃之輩。而我大唐曆代先君都有開疆擴土之誌,所以請入淩霄閣的功臣自然也就越來越多。”
淩霄閣的故事,秦逍倒是略有所知,此時卻不知林宏為何會突然提及。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夏侯家族雖然是十六神將為數不多依然在朝中擔任高官的家族,但聲威和實力早已經不能與開國之初相提並論。”林宏輕歎道:“反倒是不少家族為國立下汗馬功勞,在朝中的地位與日俱增,這其中就包括成國公趙氏一族。夏侯家在立國初期,曾經掌理過戶部,但後來卻被江南趙氏替代,而且成國公一脈掌理戶部一直延續到當今聖人登基。”
秦逍似乎明白過來,道:“所以趙氏和夏侯氏早就結下了仇隙?”
“夏侯氏是帝國舊臣,趙氏發跡比夏侯氏要晚得多,卻後來居上,風頭蓋過夏侯氏。”林宏緩緩道:“帝國賦稅,一半以上出自江南,成國公也一直對江南世家子弟十分照顧,所以江南世家也都鼎力支持成國公。有江南雄厚的財力支撐,成國公一脈在朝中的地位自然十分穩固,難免也會有驕縱的時候,趙家從夏侯家手裏結果帝國財權,這已經讓夏侯家心存仇恨,而趙家代表著江南世家利益,夏侯家身後卻是益州集團,在朝中難免會出現爭鬥,所以當今聖人登基後,夏侯家得勢,成國公一脈大禍臨頭也就理所當然。”
“成國公全族被誅,江南世家與趙家素來榮辱與共,秦大人,你覺得夏侯家會放過江南世家?”林宏冷笑道:“當今聖人十分開明,以國為重,雖然除掉了成國公,但她知道江南財賦對帝國的重要,以公主來穩住江南的局麵,江南世家也就不得不依附於公主。可是大家心裏都清楚,如果日後公主殿下繼承大位,江南世家還有活路,萬一聖人離開之後,被夏侯家控製了朝政,甚至......甚至聖人從夏侯家選定繼承人,那以江南七姓為首的江南世家,就隻有死路一條。”
秦逍其實對這其中的關竅倒也清楚,並不多言。
“江南世家一直希望竭盡全力擁戴公主成為儲君。”林宏苦笑道:“不過聖人的心思,我們又如何能夠猜透?如果將希望全都寄托在聖人冊立公主為儲君之上,生死也就無法自己掌握。錢家與王母會有勾連,我們確實早就知道,而且錢家從一開始就想利用王母會在江南起事,這一點包括我們林家在內的其他幾大家族都不同意,我們可以反夏侯,但絕不反唐,所以向錢家承諾,如果他們能夠讓公主前來江南,得到公主的同意,江南世家將會全力支持公主奪取皇位。”
“安興候將杭州三大世家打為亂黨,看來並沒有錯。”秦逍淡淡道。
林宏笑道:“於私,我們要保全自己的家族,掌握自己的生死,於公,我們效忠於公主,效忠於李唐,所以從不覺得我們是反叛。公主如果起兵,我們全力擁護,但蘇州的計劃並不順利,沒有公主,我們也就不能輕舉妄動。成王敗寇,既然計劃不密,林家落到如今的處境,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秦逍盯著林宏的眼睛道:“這些話你都向安興候交代過?”
林宏搖搖頭,抬起手,抖了抖手中的內票:“便是這內票,安興候也一無所知。”
“這些事情你不告訴安興候,卻都告訴我,又是何故?”秦逍道:“如果我是朝廷派來審理你的官員,你剛才這番話,就已經是認罪。”
林宏神色平和,道:“五成的利潤,就可以讓生意人全力以赴,如果有一倍甚至數倍的利潤,任何生意人都會鋌而走險不顧生死賭一場。小人現在就是在賭一場,將林家生死押在大人的身上,所以必須要對大人表現出真誠,如果這種時候還與大人虛與委蛇,林家絕無活路。”看著秦逍的眼睛,平靜道:“小人希望自己這一次沒有賭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