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已經太平了很多年。
聖人登基的時候,雖然天下大亂,但那場大亂已經過去了十幾年,這十幾年來,帝國沒有發生大戰事,雖然時不時有王巢這類的地方叛亂,但最終也都被迅速平定。
帝國還是強大的,天下還是太平的。
江南出現叛亂,一度成為京都人們的談資,不過人們也都知道,朝廷調派了神策軍前去平叛,神策軍先派出了先鋒營,不過主力兵馬一直都沒有啟程,很快有人打聽到,江南的叛亂已經被平定,如今隻是在追捕殘黨,所以神策軍主力並不用調走。
很多人隻知道江南叛亂被平定,但究竟是誰立此大功,知道的人也不多,畢竟江南距離京都路途不近,許多詳情尚不得知。
叛亂迅速平定,朝廷百官自然也是鬆了口氣。
百官之首國相大人的心情也很不錯,他對食物很講究,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國相最喜歡的一道菜是蒜子鮰魚,不過卻並不經常食用。
道理很簡單,任何東西過猶不及,經常出現,也就沒有新鮮感,本來的喜愛也會淡下來。
所以每個月隻有一天才會在用餐的時候端上蒜子鮰魚,如此也讓國相始終保持著對這道菜的喜愛。
今晚的蒜子鮰魚味道很不錯,國相吃了半碗飯,讓人沏了茶,在自己的書房內寫折子。
作為百官之首,中書省的堂官,國相確實可以稱得上日理萬機,每日裏處理的事務不少,而且每天睡覺之前,國相都會將中書省處理的最重要的一些大事擬成折子,簡潔明了地列出來,爾後呈給聖人。
這樣的習慣保持了很多年,每日一折也是國相的必備功課。
他很清楚,聖人雖然出自夏侯家,但如今代表的卻不隻是夏侯家的利益,自己雖然是聖人的親兄長,但更要讓聖人知道,夏侯家隻是聖人的臣子,所以每天這道折子,也是向聖人表明夏侯家的忠誠。
江南的消息每天都會傳來,夏侯家的勢力雖然始終無法滲入江南,但夏侯家卻從沒有忽視過江南,在江南地麵上,夏侯家遍布眼線,而且專門訓練了兩地來回的信鴿,始終保持著對江南的觀察。
秦逍和麝月公主平定蘇州之亂,夏侯寧在杭州大開殺戒,甚至秦逍帶兵前往杭州,這一切國相都通過信鴿了若指掌。
秦逍在杭州製造麻煩,國相卻很淡定,對他來說,如果夏侯寧連秦逍這一關都過不去,那顯然還沒有擔負起重任的實力,作為夏侯家內定的未來接班人,國相反倒希望夏侯寧的對手越強越好,如此才能得到鍛煉。
讓一個人變得真正強大,從來不是因為朋友的幫助,而是敵人的逼迫。
國相深明此點。
先讓夏侯寧放開手腳在杭州折騰,即使後來局麵太亂,自己再出手也來得及。
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夜深人靜,一般人根本不敢過來打擾,在這種時候敢這扇門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是自己的寶貝女兒夏侯傾城,而另一個則是自己最信任器重的管家。
國相府的管家,當然不是常人。
夏侯家是大唐開國十六神將之一,家丁護院從來都存在,其中也不乏高手。
當今聖人登基,殺戮無數,而夏侯家也因此結下了多如牛毛的仇家,國相當然要為夏侯家的安全考慮,在得到聖人的允許後,早在十幾年前,夏侯家就擁有一支強大的護衛力量,這支力量被稱為血鷂子。
血鷂子平日裏分布在國相府四周,外人來到國相府,看不出什麼端倪,但他們並不知道,進入國相府之後的一言一行,都會被嚴密監視,但有絲毫不軌之心,那是絕對走不出國相府的大門。
血鷂子的指揮者,便是國相府的管家。
“進來!”國相也沒有抬頭,知道來者是誰。
雖然這個時候有膽量進來打擾的隻有兩個人,但夏侯傾城是不會敲門的,能小心翼翼敲門的,隻能是相府管家。
管家進了門來,小心翼翼轉身關上門,這才躬著身子走到書桌前。
他年過五旬,身材幹瘦,不像一些達官貴人家中的管家那般腦滿肥腸,仗著八字須,在國相麵前永遠是謙恭無比的狀態。
“杭州有消息?”國相將手中毛筆擱下,抬頭看著管家。
管家知道這時候是國相寫折子的時間,國相寫折子的時候,如果不是十萬火急,管家也不會輕易打擾,所以國相心知對方應該是有急事稟報。
管家神色凝重,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這讓國相有些奇怪,眼前這人確實對自己忠誠無比,也恭順無比,但做事從來是幹脆利索,有事稟報,也是言簡意賅,從來不會拖泥帶水。
“到底何事?”國相見到對方神情凝重,內心深處隱隱泛起一絲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