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在西陵見多了風雪天氣,但頭一遭知道草原上的風雪竟然是如此淩冽。
漫天大雪似乎要將整個天地完全覆蓋一般,秦逍心下暗自慶幸,如果不是找尋到了這處亂石堆,躲進這石洞之內可以避開風雪,否則自己和塔格沒有死在蒙麵騎兵的手中,反倒是要被這風雪凍死。
兩人喝下狼血,體力卻也是恢複不少。
秦逍又幫著塔格肩頭的箭簇取出,敷上了傷藥,畢竟是草原女子,塔格的身體十分強健,皮肉之上經過處理之後,她的精神也恢複不少。
“這場雪大概要下多久?”秦逍對草原上的氣候還真是不大清楚,虛心向塔格請教。
塔格神情卻有些凝重,道:“說不準,正常的話也就一兩天,可是如果遇上雪災,可能三五天都不會停。草原的牧人最害怕的就是大雪災,一旦出現雪災,大批的牲畜都會凍死。”
“三五天?”秦逍愕然道:“如果真的是大雪災,難道咱們要被困在這裏數日?”
塔格微點螓首,輕歎道:“莫說大雪災,就是這場雪,各部肯定也會損失不輕。”
秦逍看了那兩頭狼屍,苦笑道:“所以真要被困在這裏,咱們唯一的食物就是這兩頭狼了。”
“你們唐國錦繡江山,衣食無憂,不了解草原人的苦難。”塔格幽幽道:“每年冬季,對草原人來說就像是要走一遭鬼門關,在冬季來臨之前,都會囤積食物過冬。可是真要出現大雪災,人根本出不了帳篷,每一次大雪災,不但會有大批的牛羊死去,為了救護自己的牲畜,許多牧人也都死在風雪中。”
秦逍見塔格眉宇間滿是擔憂之色,輕聲問道:“塔格是在擔心部族的牲畜?”
“各處的馬場也會損失巨大。”塔格蹙眉道:“烏洛蘭草場那邊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我一無所知,如果草場的吐屯真的被刺殺,我擔心賀骨人甚至會趁大雪天氣襲擊草場。這樣的天氣,草場那邊就算派人求援,也不一定能及時趕到汗帳,而且各部這時候也無法集結兵馬,根本無法救援。”
秦逍問道:“塔格,你們與賀骨部的仇怨很深?難道無法化幹戈為玉帛?”
“錫勒三部都想複興錫勒王國。”塔格苦笑道:“為此互不相讓,都想讓其他兩部臣服,自錫勒亡國之後,三大部族互相爭殺,從來沒有停止過。各部都有無數人死在對方的刀下,世代恩怨,豈是說和解就能和解?我的兩個哥哥都是死在步六達人的手裏,這筆仇自然解不了,賀骨部五年前襲擊真羽部,他們的汗王被我們的勇士射中要害,撤退途中就死了,賀骨可敦攣鞮奴雲立誓要將我真羽部趕盡殺絕,這筆仇也是解不開的。”
“攣鞮奴雲?”
塔格微微頷首:“賀骨汗王死去的時候也才三十出頭年紀,留下的子嗣都很年幼,攣鞮奴雲扶持賀骨王子賀骨達繼承汗位,當時不過六歲,如今也不過十來歲,所以賀骨部是由可敦攝政,這位可敦年輕的時候被稱為錫勒第一美人,手腕十分厲害。”頓了頓,才淡淡道:“攣鞮家族本是賀骨部的薩滿,本來攣鞮奴雲應該會成為賀骨部的薩滿大巫師,終生不會成親,就是因為她長相太過美麗,所以才會被賀骨汗破例封為可敦。這位可敦背後是薩滿家族,又有汗王遺孀的身份,在賀骨部的地位無人能及,一言九鼎。”
秦逍道:“那賀骨部與步六達肯定也有恩仇?”
“那是自然。”塔格道:“不過錫勒三部中,我們真羽部的實力最強,多年爭殺,我們真羽部也是敗少勝多。”說到這裏,冷笑道:“如今的局勢,還真是拜攣鞮奴雲所賜。據我所知,十幾年前她還年輕的時候,竟然向賀骨汗建議賀骨部與步六達結盟,聯合兩部的力量,才有可能征服真羽草原,否則僅憑他們任何一部的力量,非但占不了真羽部的便宜,甚至有可能被真羽部分頭征服。”
秦逍“哦”了一聲,道:“如此說來,這位賀骨可敦倒是很有見識。”
“她的膽量和個智慧確實不能讓人輕視。”塔格語氣之中也不失一絲敬重:“賀骨與步六達本來也是世仇,雖然兩部結盟說起來容易,但真要化解兩部仇怨站在一起,卻絕非易事。攣鞮奴雲跟隨使者去往步六達部,親自說服了步六達部,這才有了兩部結盟。正因為她為賀骨部立下了如此功勞,所以在賀骨人的心中威望極高。”
秦逍笑道:“原來還是位女中豪傑。”話一出口,覺得有些不妥,看向烏晴塔格,果然見到塔格正冷冷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