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銳軍調集了五六百人部署在鷹嘴峽內,峽穀之內都是龍銳軍的兵士,林立兩邊盯著車隊通過峽穀。
宇文承朝卻沒有下馬,騎在一匹駿馬上,遠遠望著。
峽穀內的道路頗有些崎嶇不平,比之峽穀外的官道顛簸不少。
淳於布一馬當先,長長的車隊跟在後麵,經過宇文承朝身邊,衝著宇文承朝一點頭,宇文承朝卻也是拱手一笑。
事有先後,淳於布當然不會置周凡事件不管,不過他心中有打算,先將糧草運到榆關,補充糧倉之後,榆關就有了整整兩個月的糧草,不用再擔心後勤,等此事辦完之後,再騰出手來處理周凡事件。
龍銳軍扣押榆關校尉,這對淳於布來說當然是奇恥大辱,自然也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車軸斷了。”淳於布忽聽到後麵傳來叫聲,“朗將大人,這輛車走不了。”
淳於布皺起眉頭,回頭看過去,隻見後對忽然停住不動,兜轉馬頭,策馬過去,卻見到一輛馬車的車軸斷裂,車身卡住,確實無法繼續前行。
車隊是長蛇隊形,一輛車子無法行進,後麵的車子也就停住。
“趕緊讓人修修。”淳於布見到趕車的車夫已經跳下車轅頭過來,皺眉道:“好端端的怎麼斷了?”
“朗將大人,這裏.....!”後麵又有人叫道:“小人這裏的車軸也斷裂了。”
車輛行進,靠的不但是騾馬拉車,還需要車輪滾動,車軸斷裂,輪子車身就無法依靠車輪前行。
一輛馬車的車軸斷裂也就罷了,這轉眼間又有一輛車軸斷裂,淳於布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祥之感,瞧見兩邊的龍銳兵一個個冷眼旁觀,猶豫一下,才道:“其他車輛繞行,不必跟隨在後,將這兩輛車上的糧草轉移到其他車子上。”
他心中越是感到不安,就越希望盡快離開這鬼地方。
立時有七八名榆關騎兵下了馬來,過去扯開車布,便要將車上的糧袋搬運到其他車輛上,一名騎兵等同伴搬走幾袋糧食,伸手抓住一隻麻袋,用力扯過來,便要摔在肩頭扛起來,卻不料他這一甩,麻袋底部竟是破裂開,“蹌噹噹”一陣響,邊上便有人看得清楚,從那麻袋底部,竟是傾斜而下數十把大刀,清一色都是官軍配備的橫刀。
聽得聲音,淳於布扭頭看過來,見得灑落一地的橫刀,一張臉駭然變色。
也便在此時,宇文承朝催馬上前,拔刀出鞘,厲聲道:“都不要動,誰都不要動!”他聲若洪鍾,冷厲異常,在場所有人都是被鎮住,一時間誰都不敢輕舉妄動,更不敢說話。
宇文承朝到得那輛糧車邊上,見到那名榆關騎兵手裏兀自還拿著那隻破麻袋,不過裏麵的橫刀早已經灑落一地,袋子裏空空如也。
“這刀哪裏來的?”宇文承朝盯住那兵士,聲音冷厲。
那名騎兵臉色慘白,額頭已經滿是冷汗,顫聲道:“車.....車上,是.....是從車上取下來的糧袋.....!”
宇文承朝翻身下馬,徑自過去,伸手從車上又拽下一隻糧袋,裏麵卻並無兵器,確實是糧食,隨即又在車上連續扯下三隻麻袋,等扯落第四隻,宇文承朝用力一甩,從袋子裏麵又傾瀉而出幾十把橫刀。
淳於布瞳孔收縮,眼角抽動,但很快反應過來,厲聲道:“都不要動,都不要動!”
“淳於朗將,我記得你說過,他們是要運送糧草補充榆關。”宇文承朝臉色冷峻異常:“這些兵器是否也是調撥給榆關?據我所知,調撥兵器,非比尋常,需要兵部的批文,東北這邊,也至少需要都護府的調撥文書才能調動。我大唐施行刀狩令,民間不得私藏兵器,官軍調撥兵器也是嚴格至極。如果榆關需要糧草和兵器補充,這兩批物資絕不能混在一起,需要兩個衙門分別運送。糧草歸屬戶曹,軍械則是要有兵曹那邊負責運輸。”頓了頓,目光更是銳利:“我剛從廣寧城過來,隻知道那邊調糧出來,並無聽說廣寧城的軍械庫有兵器調撥。”
淳於布當然知道宇文承朝的意思,兵器與糧草不同,調撥的手續比糧草要複雜得多,民間私藏兵器以謀反論處,而官兵如果沒有相關衙門的批文,私下裏擅自調動軍械,哪怕隻是一把刀一張弓,也將是極其嚴重的罪責。
糧車裏麵藏著兵器,這當然是了不得的大事。
他一顆心沉到穀底,之前一直心中不安,這時候終於明白,真正的麻煩已經找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