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後堂,宋清源臉色凝重,包括監軍高讓在內的幾名官員都是默不作聲。
田世朝在公堂之上,突然供出鮮於豐,這讓眾人都是吃了一驚。
宋清源顯然知道,隻要田世朝咬死提供軍械的是鮮於豐,而接收軍械的是淳於布,那麼這將是一場遠超藏匿軍械的大案,廣寧軍和榆關軍暗中串通,僅此一條,就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他沒有繼續審問下去,而是以休息片刻為理由,將幾名官員召到了後堂。
“諸位怎麼看?”宋清源掃視眾人一眼,神情凝重。
幾名刑曹官員自然知道事關重大,哪裏敢多說一個字,都是麵麵相覷,見其他人不說話,便也是低下頭。
“監軍大人,你的意思呢?”宋清源知道這幾名刑曹官員打死也不會多說什麼,隻能看向高讓。
高讓也是肅然道:“鮮於豐負責看管軍械庫,軍械庫的兵器數量與賬目相符,所以那些軍械肯定不是從兵器庫取出,既然如此,那些橫刀從何而來?如果田世朝沒有汙蔑鮮於豐,就必須查明鮮於豐的軍械來源。我大唐自施行刀狩令以來,民間禁止兵器流通,官軍的軍械也都有檔可查,鮮於豐能夠獲取來曆不明的軍械,那可是非同小可。”
“田世朝是否明知獲罪必死無疑,所以才胡亂攀扯?”宋清源輕撫胡須,輕聲道:“他是否與鮮於豐有什麼仇怨,所以才會給鮮於豐也扣上罪名?”
高讓點頭道:“自然也有這個可能。不過田世朝是戶曹主事官,以他的權力,根本無法與軍械有任何接觸,如果無人提供軍械,他又如何得到那批橫刀?宋大人,此案已經不隻是一個戶曹的問題,榆關和廣寧軍全都牽涉進來,如果不能嚴加徹查,將真相查個水落石出,朝廷追責下來,咱們可是擔當不起。本官是遼西監軍,有監查廣寧軍之責,所以鮮於豐是否涉及此案,還有沒有更多人牽涉其中,我支持追查到底。”
“淳於布又該如何處置?”宋清源想了一下,才輕聲問道:“榆關糧草已盡,我們是不是先想辦法向那邊提供糧食?如果榆關守軍因為缺糧生出變故,也不好向朝廷交代。”
高讓猶豫了一下,才道:“宋大人,田世朝的供詞不管是真是假,這起大案已經超出我們所想,涉及到兩支兵馬,不得不謹慎。雖然隻是一樁軍械案,但其實卻已經成了三樁案子。”
“哦?”
“第一樁自然是戶曹田世朝糧中藏刀案,主犯是田世朝。第二樁是淳於布養寇自重案,他們獲取的軍械,暗中提供給暴民,從而豢養盜寇。”高讓緩緩道:“這第三樁便是廣寧軍鮮於豐藏匿軍械案。其實真要細細說起來,甚至還藏著第四樁大案,那便是廣寧軍是否與榆關軍私下裏有結黨營私?這幾樁合在一起,成了今次的軍械大案,在真相未查明之前,返回城中的糧隊暫時當然哪裏都不能去。”
宋清源微皺眉頭,高讓繼續道:“我現在隻擔心,宋大人接下來要徹查軍械案,如果榆關守軍確有不赦之罪,他們害怕大人查到他們頭上,會不會鋌而走險?”
“什麼意思?”
“養寇自重,結黨營私,這無論是哪一條,朝廷都不會輕赦。”高讓正色道:“如果宋大人徹查此案將他們逼急了,他們覺得無路可走,隻怕......!”後麵的話沒說下去,但在場眾人都明白意思。
宋清源雙眉微鎖,問道:“本官擔負東北四郡的司法刑律,如此大案,自然.....自然是要徹查到底,難道他們還敢反了不成?”
“都是驕兵悍將,真有有罪在身,無路可走,中間隻要有人蠱惑,發生叛亂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高讓歎道:“大人如果想要將這次的軍械案查個水落石出,能向朝廷做個交代,就必須先穩住局麵。”
宋清源道:“願聞其詳。”
“涉案之人,鮮於豐和廣寧軍已經被龍銳軍控製,田世朝和淳於布也被看管。”高讓鎮定道:“唯有榆關守軍尚不在掌控之中,所以我覺得在徹查此案之前,可以先對榆關守軍做些安排。”
“安排?”宋清源問道:“如何安排?”
高讓一字一句道:“讓他們先撤出榆關,退到廣寧城外暫且紮營。”
“撤出榆關?”宋清源變色道:“監軍大人,這可不是小事。榆關守軍鎮守關隘多年,沒有出現大的差錯,怎能讓他們撤走?而且他們撤出榆關,誰來守衛關隘?”沒等高讓說話,似笑非笑道:“監軍大人總不會想著讓龍銳軍去接防榆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