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秦逍隻覺得匪夷所思。
黑水島那邊不可能知道乙支元磐和妍妍身處困境,怎可能派船來援?
就算大婆娑羅中行登野是神仙,算出乙支元磐的處境,但海船也隻是昨天才被燒毀沉海,黑水島在渤海那邊,就算順風日夜兼程,最快也要十幾天的時間才可能抵達這片海域,難道十幾天前中行登野就知道乙支元磐有難,所以派出援兵來救?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今日卻偏偏遇上黑水島的船,這實在有些詭異。
“他可知道你們前來大唐?”黑衣老僧目視東邊,淡淡問道。
乙支元磐當然知道黑衣老僧是問自己,雖然匪夷所思地出現黑水島的大海船,但此刻黑衣老僧依然可以輕易地將自己和妍妍斃於掌下,不敢怠慢,恭敬道:“不知。晚輩離開黑水島已經快一年,許久不曾見到大婆娑羅。大師知道,大婆娑羅天性爛漫淳樸,並不關心別人之事,我們在外麵做什麼,他也從來不會過問。”
“那條船可是黑水島的船?”
“是!”乙支元磐倒是實話實說,“那是黑水島的百花船,當年淵蓋建為了討好大婆娑羅,聲稱為了讓大婆娑羅出海方便,讓能工巧匠為他打造一艘船。大婆娑羅倒是很歡喜,不過自己畫了一艘船,而且告知要造一艘怎樣的船,淵蓋建請了上百名能工巧匠,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才打造出了這艘百花船。”
黑衣老僧道:“原來這便是百花船。”
“百花船是大婆娑羅出海所用。”乙支元磐興奮過後,此刻卻也是顯出疑惑之色,望著緩緩而來的百花船道:“黑水島有一處船塢,停泊百花船,那裏有幾十名水手居住,家眷也都在島上,平時在島上耕種,自給自足,也不必繳納賦稅,如同世外桃源。他們平時負責養護百花船,出海的時候,便會立刻登船,可是除非大婆娑羅出海,否則百花船不會離島。”
秦逍吃驚道:“你的意思是說,中行登野就在船上?”
他直呼大婆娑羅的名姓,乙支元磐和妍妍都是不悅,不過乙支元磐還是道:“既然百花船出現在這裏,大婆娑羅自然也在船上。”隨即疑惑道:“可是百花船從未離島這麼遠,實在不知為何今日突然到了這片海域。”
“老僧已經三十多年沒見他了。”黑衣老僧輕歎一聲,他雖然年過六旬,胡須灰白,但身形卻挺拔如鬆,站在船尾,宛若一尊羅漢石雕,喃喃道:“想不到今日卻是故人相逢!”
秦逍三人不禁都看向黑衣老僧,這時候才知道,原來這黑衣老僧竟然在三十多年前便與中行登野認識。
秦逍認識黑衣老僧雖然已有數日,但直到現在非但不知道黑衣老僧的來曆,甚至連黑衣老僧的法號都不清楚,比起那位大婆娑羅,這位黑衣老僧的身份卻更是神秘。
“故人遠來,也不能不見。”黑衣老僧平靜道:“迎上去吧!”
乙支元磐和妍妍明白黑衣老僧的意思,也不耽擱,操槳向百花船迎了過去。
“乙支陛下,大婆娑羅很喜歡鼓樂嗎?”秦逍聽到鼓樂聲越來越清晰,而且那是自己從未聽過的韻律,十分特別。
秦逍所知的音律,要麼大氣磅礴,要麼慷慨激揚,要麼靈動悠揚,要麼哀怨清幽,可是百花船傳過來的鼓樂聲,隻讓秦逍感覺到極其詭異,淒涼之中卻又帶著興奮,甚至讓人覺得有些恐怖。
“那是大婆娑羅在跳舞。”乙支元磐道:“大婆娑羅愛好美食,更愛各種精美服飾。他的服飾都是親手所製,穿上那些精美服飾,才能配得上婆娑羅舞。”
“婆娑羅舞?”
“婆娑羅是對一群人的稱呼。”乙支元磐邊操槳邊道:“他們的言行喜好與常人不同,特立獨行,在世人眼中是一群異類。其實許多婆娑羅都是故作異樣,無非是為了招搖過市引人矚目,而真正不受世間禮律約束的婆娑羅屈指可數。大婆娑羅是真正的婆娑羅,也隻有達到他的境界,才能創造出真正美妙的婆娑羅舞。”
他的語氣充滿了敬畏,僅從這語氣上,便可知道他對大婆娑羅中行登野的崇敬是發自骨子裏。
“他是天下少有的絕世奇才。”黑衣老僧喃喃道:“如果不是這些分散了他的精力,讓他命中注定在武道之上受阻,也許十年前他就已經是大宗師了。”言辭之中,帶著幾分唏噓。
秦逍更是愕然,心想能讓黑衣老僧作出如此評價,看來那位大婆娑羅果真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