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夜姬六品修為,世間能監視她卻不被察覺的人雖然不多,卻並非沒有。
“你可見過此人?”夏侯元稹見沐夜姬蹙眉,輕聲問道:“你如何判斷他是夫子門下的葉孤行?”
沐夜姬身體一震,花容微驚。
夏侯元稹看在眼裏,立刻明白,低聲道:“先生是否從未見過此人?又如何斷定他一定是葉孤行?若是有人假冒,也未可知。”
“不管他是誰,他似乎並不想看到你死在這裏。”沐夜姬微一沉吟,才道:“他出麵是要阻止我動手,對你並無敵意。”
夏侯元稹輕歎道:“也許他真的是夫子門生,可老夫與夫子並無淵源,夫子為何派人相救?葉孤行自稱是為了天下蒼生,難道就真的如此大公無私?”身體微微前傾,低聲道:“夫子突然插手其中,又有何目的?”
沐夜姬此刻卻愈發覺得事情比自己所了解的要複雜得多。
“事不宜遲,六先生還是盡快進京,阻止你的師兄弟進入宮內。”夏侯元稹苦笑道:“老夫現在隻擔心你就算立刻趕過去,恐怕也來不及。”頓了一下,終是道:“傾城就交給六先生照顧,眼下的情況,傾城隨在你身邊,反倒比在老夫身邊安全得多。”
沐夜姬蹙眉道:“你擔心另有人要對你下手?”
“老夫也不知道。”夏侯元稹搖頭歎道:“所有的事情,處處透著詭異蹊蹺,老夫可以斷定咱們都被人算計在局中,但到底是怎樣一番布局,眼下根本看不透。”忽然退後一步,向沐夜姬深深一禮,沐夜姬正自不解,夏侯元稹已經低聲道:“六先生,如果老夫真有個三長兩短,隻求先生幫老夫一件事情,即使在九泉之下,老夫也感激不盡。”
“什麼事?”沐夜姬隻覺得說不出別扭。
她今夜前來,本是要了卻多年心願,取夏侯元稹首級以報師尊之仇,可事情卻是變化極大,現在非但不好對夏侯元稹下手,這夏侯元稹竟然還有求與自己,愈發覺得匪夷所思。
“令狐長樂之殤,與傾城毫無瓜葛。”夏侯元稹肅然道:“老夫知道六先生心地純善,絕不會傷害傾城。如果老夫真的遇害,隻求六先生能夠將傾城秘密送到東北。”
“東北?”
夏侯元稹頷首道:“不錯。傾城與龍銳軍統帥秦逍有交情,秦逍是個重情義的人,六先生若是將傾城交給秦逍,秦逍必然會竭力庇護。”
“交情?”沐夜姬謹慎起來,急問道:“什麼交情?他兩人有什麼關係?”
“當初小女去過一趟西陵,受秦逍滴水之恩。”夏侯元稹也不隱瞞,解釋道:“她一直記掛秦逍的恩惠,後來秦逍入京,剛好被她知道,所以非要老夫提攜。”歎了口氣,道:“老夫也確實有栽培之心,不過世事無常,此後秦逍反倒是與我夏侯家越走越遠。不過這份情誼,秦逍應該會記在心上,真要走投無路,也隻能將傾城托付給他。”
“都說夏侯家權傾朝野,各州都有你們夏侯家的勢力。”沐夜姬淡淡道:“為何不將她托付給那些人?”
“樹倒猢猻散。”夏侯元稹自嘲一笑,撫須道:“夏侯家一倒,就沒有朋友了。若是交給那些人,他們未必不會將傾城交出邀功,人心險惡,老夫如何能信得過那些人?”
沐夜姬明白過來,道:“夏侯家在西川有眾多親眷,為何不讓她去西川?”
“老夫如果被害,王母會下一步肯定要在西川做動作。”夏侯元稹道:“到時候傾城身在西川,處境反倒更加凶險。秦逍遠在東北,澹台懸夜那夥人的觸手還伸不到那邊,老夫也相信秦逍一定會妥善照顧傾城。”看著沐夜姬眼睛,道:“六先生如果能答應老夫,老夫死亦瞑目,就算到了九泉,也必會感念六先生的恩德。”
沐夜姬將目光投向漆黑的夜幕,淡淡道:“我並不希望你死在別人手裏,不過你若真的死了,我答應會照顧好她,不會讓她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