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錯了。”澹台懸夜道:“聖人絕代風華,能夠被袁鳳鏡這樣的人物記掛在心,並非不能理解之事。”
聖人沉默片刻,才問道:“你告訴他一旦心願一了,就會遠離京都。你的心願就是你所謂的討還公道?”
“是!”
“你要如何討回公道?”
澹台懸夜笑道:“自然是討還近萬武川將士的血債。他們的血債,隻能由我來幫他們討回。”單手背負身後,平靜道:“武川軍最痛恨的便是太史家,所以太史家自然不能留,隻要太史家還有一條狗活著,那就是我的錯。”
他的語氣極其平靜,但言辭卻是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你要誅滅太史家?”聖人似乎明白什麼,輕聲道:“太史家自武宗朝開始發跡,族中多有獨擋一方的名將,自此之後成為大唐軍方的頂梁柱。太史弘受先帝器重,被調往北方之前,一度掌控南院,是軍方威望無人可及的大唐名將。他回京養老,太史存勖接替成為鎮北大將軍,在軍方依然有著不可撼動的實力。”
澹台懸夜歎道:“太史家樹大根深,這不也正是聖人沒有輕易動彈他們的緣故?太史家並非聖人提攜起來,可是十幾年過去,北方四鎮在名義上始終還受控於太史家,究其緣由,一來是太史弘當年率軍擊退了圖蓀人,太史家對圖蓀人還是有震懾力,鎮北大將軍的位置不可輕易換人。二來還是因為太史家在軍方的影響力太強,聖人擔心打壓太史家,會引來軍方的反噬。好在太史家對朝廷也算忠誠,並無異心,聖人也就一直沒有對太史家動手。”
“不錯。”聖人道:“朕對太史家都有顧慮,你隻是一個龍鱗禁衛軍統領,自然更是無法奈何太史家。”唇角泛起冷笑,緩緩道:“所以你才苦心經營,先控製皇宮,挾持朕號令朝廷,如此方有機會誅滅太史家。”
澹台懸夜微笑道:“聖人自然是睿智非常,終於明白臣的苦心了。不過隻是對付太史家,其實還用不著走到這一步。”
“你還想做什麼?”
“身為人子,若有殺父之仇,自當報仇雪恨。”澹台懸夜道:“聖人可知道家父是死於何人之手?”
聖人蹙起眉頭,沒有說話,澹台懸夜歎道:“家父為聖人戰死疆場,聖人竟然不知他是被何人所殺,恐怕會讓將士們心寒。臣可以告訴聖人,家父當年領五千將士浴血廝殺,五千將士全軍覆沒,而殺死家父的人,叫做鐵瀚!”
“鐵瀚?”聖人道:“杜爾扈部的汗王?”
澹台懸夜點頭道:“正是。軍報之上,對家父和五千將士的戰死,隻是寥寥幾筆,甚至許多人都以為家父是死於亂軍之中。圖蓀人退軍之後,我花了幾年的時間終於弄清楚家父被殺的真相。”
“到底是怎麼回事?”
“家父在亂軍中受重傷,被鐵瀚的部下生擒。”澹台懸夜道:“鐵瀚勸降家父,被家父一陣痛罵,鐵瀚怒不可遏,令人用繩子捆住家父,拴在馬後,然後縱馬奔馳,皮開肉綻,就那樣淒慘死去。”輕輕一笑,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如不能手刃鐵瀚,我死之後,又有何麵目見家父於九泉之下!”
聖人隱隱預感到什麼,微變色道:“你.....你到底想做什麼?”
“誅滅太史家後,下一步自然是傾大唐全國之兵,北上漠南。”澹台懸夜凝視聖人眼睛,柔聲道:“一個小小的龍鱗禁衛統領,當然做不到這一些,隻有大唐的天子,才可能幫我達成這樣的願望。”
“你瘋了!”聖人後退一步,冷冷道:“南有慕容,西有李陀,國庫空虛,大唐根本無力北上。”
澹台懸夜笑道:“聖人放心,我會想辦法解決這些問題。如果北上成功,征服漠南,那麼聖人必將在史書上千載留名,功業甚至不下武宗皇帝。”
“如果失敗呢?”
“國破家亡,帝國更迭而已。”澹台懸夜笑道:“如果敗了,我自然已經不在人世。我死之後,這天下亂成什麼樣子,與我何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