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靴子放在一邊晾幹,又脫下了布襪,氈帳內生著火爐子,他將布襪放在火爐邊烘烤,這才回到床上,蓋住兩腳,雙臂枕著後腦躺下。
今日不見紅葉,卻不知她現在何處,也不知道晚上是否還會再來。
此次步六達一行,也算是圓滿,不但知曉了策劃大疫背後的元凶,而且借此機會,也與步六達確定了友好的關係,斬斷了汪興朝的一條手臂。
不入虎山,焉得虎子,而此次來到步六達這座虎山,也確實得到了虎子。
沒有了步六達的支持,遼東軍也就徹底淪為了孤軍。
龍銳軍掌控了東北與關內的水陸兩條道路,如今大單於拿出那份供詞,將散布疫病的罪責直接扣在了遼東軍的頭上,如此一來,步六達諸部肯定要將遼東軍視為敵人,非但不會再支持遼東軍,甚至還會斬斷與遼東軍的各種聯係。
秦逍知道大單於是個極精明的人,如今表明態度,接下來肯定還會有一係列措施,其中與阜城貿易場的貿易肯定是會切斷的。
黑山貿易場的交易如火如荼,錫勒三部中,賀骨和真羽都是大為受益,步六達卻因為遼東軍的緣故,無法像另外兩部那樣與黑山貿易場展開全麵的貿易,因此卻也是損失不輕。
但是這次過後,步六達諸部的商賈肯定也會拋棄阜城,轉而湧向黑山貿易場,如此一來,阜城貿易場的消亡也就近在眼前。
沒有了阜城貿易場的財源,遼東軍的損失自然是慘重,環顧四周,唯一可以進行貿易的對象就隻能是渤海國。
渤海小國,其貿易肯定無法與錫勒諸部相比。
秦逍知曉此後遼東軍的處境將會雪上加霜,兩軍之間的處境,此消彼長,龍銳軍的優勢也將會越來越大。
他心情不錯,可是想到宴會上大單於和東林汗提前退席,心中卻是狐疑,尋思著到底是發生了何樣事情。
這些天他一直沒有好好休息,此時有了空閑,便即小憩片刻,尋思著既然此行步六達的目的已經達到,倒也沒必要在這裏多待下去,畢竟遼西那邊的事情還不少,沒法在草原上一直滯留。
想著回頭與莽咄商議回賀骨,今晚再找機會與紅葉相見。
但是沒過多久,卻聽見帳外傳來腳步聲,他感覺靈敏,察覺有人靠近過來,卻是沒有動彈,隻聽到外麵傳來東林汗聲音:“秦將軍是否在?”
“是東林汗?”秦逍坐起身,走向帳門,笑道:“快請進!”
東林汗掀帳而入,向秦逍行了一禮,這才道:“秦將軍,打擾你休息了。隻是我有事要先離開汗庭,臨走前和你道個別,並無他事!”
秦逍也是還禮道:“東林汗有事處理,自然不能耽擱,多多保重。”
他知道東林汗如此倉促離開,肯定是因為方才的奏報,東林汗是步六達的軍事統帥,如此看來,果真是有緊急軍情。
東林汗感慨道:“大將軍不計前嫌,在步六達最為危難之時出手相助,大單於和我們都很是感激。大單於雖然將兵權交給我,讓我統帥不死軍,但是我卻並非好戰之人。我是粗野之人,卻也讀過幾本你們唐國的幾本書,有一本【司馬法】著實讓人讚歎。那裏麵有句話,叫做好戰必亡、忘戰必危,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我並不希望步六達與人廝殺。”
“東林汗見識卓著,令人欽佩!”秦逍倒想不到東林汗竟然讀過【司馬法】,而且有此見識,肅然起敬。
“前次出兵,多有冒犯,還請大將軍不要放在心上。”東林汗肅然道:“我其實也聽聞大將軍在遼西善待百姓,比遼東軍那夥人要強上太多。草原諸部是大唐的臣子,也算是大唐的子民。我知道大將軍如果坐鎮東北,漠東諸部肯定會受益。隻盼大將軍日後能夠多多照顧步六達諸部,我在這裏代諸部子民向大將軍叩謝了!”卻是深深一禮,十分真誠。
秦逍也是立刻還禮。
東林汗這才笑道:“大將軍在這邊多休息幾日,大單於年事已高,無非一直陪同,塔都尚未完全康複,也無法在旁時刻招待,所以我已經安排大禮官照料大將軍和使團的一切,大將軍有什麼需求,盡管開口,千萬不要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