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這支禁軍除了戰死的將士,其他全都歸附在了秦逍麾下,被秦逍編入了火甲龍騎之中,待遇甚厚。
此番龍銳騎兵入關,聶老本也是隨軍而來。
他本是禁軍司戈,地位雖然不算很高,在禁軍中卻也是小有名氣,最要緊的是,聶老本之前還正是馮蕪麾下,跟隨馮蕪防衛皇城南門,所以此刻城頭上有一些禁軍聽得是聶老本,都是驚訝。
那支禁軍被澹台懸夜秘密調往蓬萊島,出發之時,包括聶老本在內都不知道目的地是何處,這些留守在京都的禁軍自然就更不可能知道。
八百禁軍一去不歸,這也一直是讓禁軍們心中疑惑,但卻無人敢向澹台懸夜詢問。
澹台懸夜雖然知曉不少禁軍歸附了秦逍,但這種事情他當然不敢讓麾下其他禁軍將士知曉。
如今聶老本出現在敵軍陣中,而且上前來喊話,不但城頭的禁軍將士趕到驚詫,就是馮蕪也是大吃一驚。
“聶老本,你這叛徒,竟然背叛朝廷,投靠叛軍!”馮蕪卻也明白,聶老本突然出陣,肯定是要對禁軍不利,立刻先聲奪人。
聶老本高聲道:“中郎將,咱們進入禁軍的那一天,是要宣誓效忠大唐,效忠天子,我沒有說錯吧?”
“當然沒錯。”馮蕪大聲道:“每一名被編入禁軍的士兵,都會宣誓效忠聖人。”
“大唐開國,設禁軍,開國太祖皇帝親自說過,禁軍的職責就是為大唐天子守衛皇城,是大唐天子的鎧甲。”聶老本道:“我自進入禁軍那天開始,也是以此為念,誓死效忠大唐和天子。”
“既然如此,你為何要投靠叛軍?”馮蕪怒道。
“因為我要履行自己的承諾。”聶老本道:“大唐天子姓李,效忠大唐,先要效忠李唐。中郎將,敢問你們效忠的所謂天子,她姓什麼?”
馮蕪一怔,嘴唇動了動,頓時語塞。
“夏侯氏篡位,身為禁軍,當年就該與夏侯氏勢不兩立,誓死保護李唐天子。”聶老本道:“可是當年禁軍卻助紂為虐,非但沒有為李唐平定夏侯叛亂,甚至二十多年還效忠於她,這本身就是違背了禁軍的誓言。”
這話說出來,城頭禁軍將士的神色各異。
其實如果硬要說起來,聶老本的話也不無道理。
李氏開創大唐帝國,禁軍由李氏太祖設立,職責就是衛戍皇城,保護李氏皇族,可如今卻效忠於夏侯氏。
自古以來,皇族無二姓,如果被其他姓氏坐上了皇位,其實就等於是改朝換代。
夏侯氏登基後,雖然依舊是大唐名號,但許多人都是知道,李唐江山已經被篡奪,夏侯氏不過是披著大唐的名號而已,說到底,繼續使用大唐名號,就可掩蓋其篡位之實。
聶老本這番話十分直白,但卻大有道理。
“如今李唐公主兵起徐州,天下仁人誌士都在擁戴公主複興李唐,作為應該效忠李唐的大唐禁軍,竟然與李唐對立,將刀鋒指向公主的兵馬,簡直是匪夷所思。”聶老本顯然事先就已經練習過說辭,一番話說下來流利無比:“公主有令,無論是棄暗投明還是懸崖勒馬,之前罪責,可以既往不咎。公主隻會追究首惡,從者如能幡然醒悟,不會治罪。中郎將,你現在帶著弟兄們幡然悔悟,一切都還來得及!”
馮蕪皺起眉頭,卻沒有立刻喝斥。
澹台章嶽站在一旁,卻是聽得驚心動魄。
他雖然暫時擁有統領禁軍之權,但這支禁軍可不是他的嫡係,如果因為聶老本一番話,這些禁軍臨陣倒戈,那當真是後果不堪設想。
“妖言惑眾,射死他!”
澹台章嶽厲聲道。
馮蕪卻是抬起手,沉聲道:“且慢!”
“馮蕪,你什麼意思?”澹台章嶽心下一凜,目中生寒,森然道:“難道因為他幾句話,你要謀反?”
“當然不是。”馮蕪對澹台章嶽倒還恭敬:“禁軍殺敵,光明磊落。聶老本有膽子過來喊話,就如同使者,禁軍如果現在射殺,勝之不武。待他們攻城,屬下第一個便會射死他。”不等澹台章嶽說話,抬手指著聶老本道:“聶老本,現在我一聲令下,你就會被射成刺蝟。不過禁軍殺敵,光明正大,現在射殺你隻會敗了我們的名聲。你趕緊退下去,等你和同伴殺來,我定會親手射殺你!”
澹台章嶽冷笑道:“你是想對他手下留情?他在城下汙蔑聖人,大逆不道,兩軍交戰,這時候還有什麼使者?什麼會敗壞名聲,事到如今,你還要和叛軍客客氣氣嗎?”卻是直接伸手從邊上一名禁軍手裏奪過長弓,張弓拉箭,對準了聶老本,二話不說,弓弦鬆開,利箭如流星,挾著淩厲勁風,刺破空氣,直向聶老本射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