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朗聽出話裏的意思,笑笑說道,「那我去找我妹夫聊天喝茶。」

「那我呀,就找我二嫂聊天品酒。」

兩兄妹相視一笑,心情大好,各自找人去了。

花鈴生於花家長於花家,對這裏十分熟悉,下人見了她都不跟隨了,連聲問好。像自家小姐還沒嫁呢,隻是回家罷了。

花鈴敲了盤子的房門,喚了聲「二嫂」,門很快就被打開了。

盤子笑吟吟將她拽了進來,將門關上,拉到裏屋說道,「你喊人的時候聲音簡直甜死人。」

花鈴問道,「是聲音甜死人,還是喊的話甜死人?」

盤子樂得仰脖,花鈴看得出她的心情真的不錯。她看看床上,不見花緣,問道,「圓圓呢?」

「在他爺爺奶奶房裏玩。」盤子伸了伸懶腰,「自從不用每天十二個時辰都對著他,我輕鬆極了。」

花鈴笑問,「不時常記著他?」

「嗬,不記,都要開心死了。」盤子捶捶肩膀,又道,「你二哥終於從那摳門的皇帝手裏拿到虎符,這便意味著他得了實權。」

花鈴見她慵懶急斂,似看透風雲的軍師,問道,「你是覺得,你這張臉,毀得不是沒有價值,是麼?」

盤子笑了笑,摸摸自己的臉,「我還是很愛美的,小花。」

花鈴知道,隻是皇帝忌憚她二哥,害怕哪一日他娶了京師名門千金,他日要再收回兵權,就難了。如今見他娶了個村婦,無心□□,便將虎符給他,任他隨意調遣十萬精兵,而非給其他將軍。皇帝多疑,盤子也是吃透他了。

目光遊離之際,花鈴見桌上有個白玉瓶子,說道,「這是娘親給你買的藥膏吧,是我和娘一起去買的。咦……」她掂了掂重量,「沒用麼?」片刻她恍然,「你怕抹了後傷痕會消失麼?這……倒是不會的,這藥還沒這麼好。」

「再好的藥,也比不過從太醫院退下來的老禦醫配的藥好。」盤子伏桌倦懶道,「老禦醫配的藥,哪怕是五年後,也能肉白骨。更何況隻是一張臉呢……」

花鈴不由愣神,看向盤子。盤子朝她笑了笑,又圓又大的眼,如今卻笑得隻剩一條縫兒。那細細的眼縫中,似有條燦爛銀河,滿目星辰。

花鈴腦海中似有千萬條線連接在了一起——潘家搬來,盤子假死,陪伴二哥,毀容出現,皇帝放權,老禦醫的藥……她怔神看她,本以為是一箭雙鵰,卻發現是三雕,後來又發現是四雕……一雕她的身份徹底死去;二雕她能帶著小包子入住花家;三雕是讓皇帝打消疑慮,放權給她二哥;第四雕,能讓她看清她二哥對她是否真心。

做到這四個已然不容易,可花鈴心裏,總覺得還有第五雕……雖然她並不能肯定,隻是以盤子的性格,這並不是沒有可能。

像她二哥那樣的人,盤子為他做到這種地步,日久算是身居高位,美色在前,他也不會多看一眼。

美人易遲暮,盤子如今再美,日後總有衰竭的一日。可京師那樣多誘惑,盤子也是在京師出來的,她或許也想到了這點。她或許是想,留住一個人的心,單靠臉是不行的,那必然還要有其他的辦法。

如果真的是把臉毀了,下定了決定要隱瞞到底,那為什麼她會突然提老禦醫配的藥?難道她手中,早就拿到了那種藥?

先要了她二哥的心,再恢復容貌,便能徹底擒住她二哥的心了。什麼事都不耽誤,卻能一氣將許多麻煩的事解決。

所以這就是,等待七年的意義。一旦她二哥封了將軍,盤子便開始實施她的計畫。

當年她說七年就能在一起,於是果然,隻用了七年。

花鈴想到方才她諱莫如深的笑意,心中嘆了嘆,盤子呀……一輩子活在算計中的盤子,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開始將這一切都掌控手中了。

或許是從她喜歡她二哥開始,也或許是新皇要對潘家斬盡殺絕開始——潘家人哪裏是這樣好欺負的,你毀我潘家,日後我定要加倍討回。一世讓你在皇位上,食不安寢不眠。

原以為將盤子看得很透的花鈴,忽然就看不清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