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的上海,十裏洋場,車水馬龍,繁華盛世。
幾乎所有女人,一夜之間,穿起懷舊的旗袍,古典而妖嬈。
可同樣的旗袍,穿在他的女人身上,除了典雅文靜的氣質,與其他世俗女子截然不同之外,她眉尾輻射出的那種堅韌和剛毅的氣息,才是最終讓他刻骨銘心的原因。
香儀在他心目中,從來都是一個堅強的女子。但讓他想不到的是,在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之後,竟然連她,都難以支持下去。
現在,她就站在他的麵前,她的腳下是洶湧的黃浦江水,隻要再移動一小步,這一生值得他用生命去嗬護的女人,就將從橋上掉入冰冷的江水中,從此香消玉殞。
看著淚流滿麵、已經喪失鬥誌的香儀,他不敢再靠前半步,生怕任何一個閃失,都會抱憾終身。
他知道,現在隻有鼓勵與希望,才能讓她打消跳下去的衝動。
他激動地高聲說道:“香儀,我們不能就這麼輕易放棄的!”
香儀已經筋疲力盡,淚水掛滿臉龐,絕望的回答:“沒用的,我們不會贏的,我們鬥不過他們的。”
也許正是與生俱來那種倔強的、從不服輸的性格,才讓他與他的女人如此相似,如此緊密,他倔強而固執的大聲打斷她:“不行,就算我們隻有百分之一的機會,也一定要堅持下去!”
香儀搖搖頭,無力的再次重複著她的絕望:“沒用的!我真的好難過,好累!我沒辦法繼續支持下去了!如果我從沒來過上海,我隻不過是個平凡的女子,我媽就不會因為我入獄,Josin就不會慘死,我姐姐更不會瘋掉!為什麼他們個個都沒有好下場,是不是都是因為我的錯,是不是都是我的錯?”
夜上海的明亮的燈光,照亮她的臉龐,讓他清楚地看到她的雙眼。她的眼神是那麼絕望,絕望的像一把匕首刺穿他的心髒,讓他衝動的想抱著她一起跳進黃浦江。
然而,是她,讓他看到她眼神中永不服輸的一點星火,那分明是想繼續生存下去的火種,那是她向他求救的信息。她的眼神分明在說:國豪,我無法獨自苦熬下去了,請你救救我,我真的不甘心!
可女人就是這麼奇怪的動物,心中分明不甘心認輸,可嘴裏卻說:“對不起國豪,我永遠愛你!”說完轉身撲向黃浦江……
……
就像香儀的變化一樣,這幾年,宋國豪身邊的人和事,變得實在太快,太過殘酷。
宋國豪是否也在變化?答案是肯定的,其實連他自己也記不清楚,這種變化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是的,沒錯!
是從阮玲玉拍攝她在聯華的第一部影片《三個摩登女性》的開機儀式上,從那以後,所有的人,所有的事,統統變得麵目全非,一切都脫離了原來的軌道。
那天,一大早,電台已經發出暴雨警告,甜膩的女播音員說,這次的暴雨,來的好快,好猛烈!
一大早,宋國豪照舊在宋府的泳池裏鍛煉,微冷的池水,能讓他的大腦迅速恢複清醒。
宋國豪渾身掛滿水珠,從泳池旁的台階攀上了岸,家裏負責廚房飲食的傭人六嫂,殷勤的遞上幹爽的浴巾。
宋國豪知道,六嫂喜歡看他健壯緊繃的肌肉,和高大魁梧的身材,所以才會每天都在池邊等著給他遞浴巾。反正也不妨礙什麼,宋國豪衝她笑笑,接過散發著太陽氣息的浴巾,裹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