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隋仰不多夢,不過從小侄子忘在他家裏樂高小兔突然開始說話的二十四小時之內,他做了三四個不同的夢。

有走鋼索的噩夢,腳下是一望無際的冒著泡的爛泥海洋。

有純屬回憶的夢,在雨夜裏,謝瑉穿著黑色的風衣,從餘海的街頭上車,他的秘書池源為他撐傘。

有沒有畫麵的純黑的夢,夢中響著謝瑉曾經對他說過的隻言片語,言辭不太激烈,隻有一些斷斷續續的、他還能記住的日常交談。

比如“把筆給我”,“你下課了去哪”,“可是我想來接你”和“我什麽都吃”。

然後飛機落地,隋仰醒過來,先低下頭看手心,粉色的塑料樂高小兔乖乖待在他的手裏,被捂得和他的體溫一樣溫暖。

隋仰的酒意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不過頭有些暈。

實際上,隋仰喝多時不會失態,今晚也沒醉,隻是他總是想引起謝瑉的注意,才不顧場合,借酒勁發揮招惹手裏的小兔。

飛機停在了廊橋邊,很快就可以下客。舷窗外是餘海機場寧靜的黑夜。

隋仰把小兔子拿起來,看著粉色樂高小兔誇張又神氣的臉,輕輕掰了掰小兔的腳。

小兔看起來沒有生命,也沒發出聲音,不過腳像彈簧似的,翹出來不輕不重地踢了他一下,然後縮回去。踢他的力道跟以前謝瑉生氣了推他時很接近,其實不痛,但好像又有點痛。

還好會動,應該不是幻覺。隋仰這麽想。

他放下心來,將小兔放回了口袋裏。

由於是私人短途旅行,隋仰隻空出了日程,沒帶下屬,提了一個旅行袋,走下飛機。

江賜穿一套灰色的運動衛衣,雙手插兜,在出口等他。不知是不是錯覺,隋仰覺得江賜心情有些低落。

隋仰叫了他一聲,他露出了少許笑容,走過來:“今晚上在新聞裏看到你,我爸羨慕得不行,整頓飯都在罵我。”

“隻是運氣,”隋仰解釋,“我們剛新建一條生產線,適合安排考察。”

兩人往機場的停車場走,江賜說自己夜生活豐富睡得晚,現在這個點,他的夜晚才剛剛開始,邀請隋仰再去吃宵夜續一攤酒,隋仰婉拒了。

一是確實太晚、不好意思麻煩江賜,二是有小兔子已經在他的口袋裏待了一整天。

兩人聊了幾句,隋仰確發覺江賜確實心不在焉,似有心事。走到停車層,人變得很少,江賜終於忍不住道:“隋仰,謝瑉的事情,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

“沒有,”隋仰感覺自己口袋裏的東西動了動,不動聲色地問,“他怎麽了?”

“他……”江賜麵露遲疑之色,四下張望著,道,“去車裏聊吧。”

坐上車後,江賜卻沒馬上繼續剛才的話題,像在思考。他安靜地駛出停車庫,開了一段路,才再次提及謝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