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不要買這麼多,半斤給你補身體就行了!今天考得怎麼樣?”
李蘭嘴裏責怪著,心裏依舊是一陣暖意,每個星期都跟這孩子都撿些瓶瓶罐罐來賣錢,怎麼說都不聽。
李蘭隻叫他買半斤,他每次都隻多不少,自己隻喝點湯,去學校也隻帶壇子菜,肉都給她留家裏。
今天高考,李家那閨女早就回來了,自己家的孩子倒好,去縣城也沒忘記撿廢品。
陳輝嘿嘿笑著,手在胸前來回比劃了一陣,接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這些動作隻有李蘭看得懂,陳輝是說他的考試很順利,不需要自己擔心。
“娘知道你能幹。”李蘭鼻子一酸,差點哭了出來,這孩子打小不能說話,但是性子好強,要在整個響水鎮三百多個學生裏麵,年年得第一名,她當娘的怎麼不知道孩子有多用功呢?
母子倆一個比劃,一個說話,聊了會兒天,陳輝便拿著肉,進了廚房,這邊用火柴點燃了灶坑,煮著飯,那邊在砧板上開始切著肉了。
今天他是不會讓娘動作做飯的,李蘭舍不得切肉。陳輝倒是很大方,一刀下去,一斤的前腿肉切下來一大半。
不大會兒,一大碗香氣四溢的肉湯便出鍋了。
李蘭已經收拾好了桌椅,給陳輝盛好了飯,就著夜色,和屋外的蛙鳴聲,母子倆吃上了肉湯。
“你吃點肉渣,別老喝湯!”李蘭拿這個兒子沒有辦法,每次隻顧著喝湯,把肉都留給自己。
陳輝筆劃了一下,告訴李蘭,其實湯還有營養一些,然後狡黠的一笑,蒙頭拔起了米飯。
“喲,這生活過得好啊,吃肉湯啊。”
九十年代的農村,吃飯基本不會關門,左鄰右舍都喜歡端著飯碗串門,正吃著飯,門口忽然有人推門進來了。
“大嫂,您吃了沒?要不……添雙筷子?”
進門的是陳輝的大舅媽,也就是李蘭的嫂子,叫王春花,人不如其名,是響水村有名的潑婦。
畢竟是一家人,李蘭忙招呼道:“輝子,給你舅媽拿雙筷子去。”
陳輝低頭喝了一口湯,頭都沒抬一下,更加不要說起身了,他對大舅和大舅媽這兩口子有種說不出的厭惡,從小時候開始,這兩口子往日裏沒少欺負娘倆的。
“孩子不懂事,他舅媽別見怪……”
李蘭有些尷尬的剛想起身,被陳輝一把給扯住了,他買肉回家,可不是給這種人打牙祭的。
“肉就不吃了。分家的事情,我已經叫上村主任了,明天中午。”
王春花本來都已經做好了大吃一頓的準備,看到陳輝的動作,也自知有些自討沒趣,隻好道:
“都說嫁出去的媳婦,潑出去的水,你是嫁出去了,又回來了。按道理,這祖上的房子,都不應該給你住的,就更加不要說那二畝水田了,你這已經算是壞了規矩的。”
“她大舅媽,這……這孩子才高考,需要錢……”
李蘭一陣焦急,這事情王春花不是沒和她提過,隻是她以為起碼也等孩子上完大學以後了,哪知道這麼快,這要沒了那二畝水田,她娘兩光靠納鞋墊,哪夠上大學的。
“別和我說這些沒用的。”王春花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也就你李蘭醜人多作怪,一個啞巴你讓他上什麼……”
“嘣!”
話還隻說了一半,陳輝忽然操起了一條凳子,往地上狠狠的摔了一下,起身指著屋外,眼睛死死盯著王春花。
“好,好,我走,我走!”
王春花被嚇了一跳,陳輝不能說話,但是個子已經比她高了一個頭,一耍橫的,她自然有些吃不消。
出了門,王春花有些氣不過,對著屋裏的娘倆恨恨道:
“你們娘倆記住,二畝水田肯定是要換,你家大哥仁義,才答應給你換的,要我看,你們家啥也不應該得!反正後山那塊地,你不要也得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