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話了？”李蘭眼睛瞪得老大，扭頭看著屋裏的人，亟不可待的問道：“你們聽見了？！我兒子說話了？！”
“啥說話啊，哢哢兩聲，牛都能發得出來。”李富貴一臉的不耐煩，他可是早就看桌上那條細長的臘肉不順眼了，送這麼點東西，這不是寒磣人麼？好歹他也是個村主任。
“就是，妹子，還是先辦正事吧。”王春花也在一邊幫腔道。
“哢哢……媽……我……我們……跟……跟他們換……”
陳輝憋足了一口氣，斷斷續續的開口說了出來。
這一下，一屋子的人全部瞪大眼睛望著陳輝，剛才的話，雖然含糊，隻要不是聾子，可都是聽明白了。
“啞……啞巴說話了？”李富貴愕然的扭頭看著自己的婆娘問道。
“我……我……”陳輝眼睛死死盯著村主任，抬手指著王春花，喉嚨咕嚕了兩聲：“跟……跟他們……換！”
“啞……啞巴說話了！”
王春花不可思議的看著陳輝，跟看著一個怪物一般……
－－－－－－－－－－－－－－－－－－－－－－－－－－－－－－－－－－－－－－－
一個啞了十八年，去過鄉裏衛生所看過，去縣裏大醫院看過，甚至還去市裏檢查過。
都無一例外的醫治不好，甚至連原因都找不到的啞病，居然奇跡般的自愈的消息，像風一般的傳遍了本來就不大的響水村，這個寧靜而又貧窮的山村，像被扔了一顆巨大的響雷一般，把村民們炸得往陳輝家湧去……
“她家嬸子，聽說輝子說話了？這事都可以上新聞聯播了吧！”
“大姐，輝子真說話了？真的假的？啞了十幾年還能說話？”
“奇了怪了，你當年可帶他去過不少醫院檢查吧，這……這麼莫名其妙就說話了？”
“哎呀，老妹子呀，恭喜恭喜呀！我聽說輝子能開口了啊！”
陳輝的家裏，陸陸續續一直有村裏人來拜訪，有看熱鬧的，有來真心祝福的，還有不敢相信的……
不管人家抱的什麼心態，李蘭全部是一碗芝麻熱茶伺候，不為別的，就因為自己心裏高興。
她那個眼淚啊，斷斷續續的一直這麼流著。才一停，別人隻要說上一句恭喜的話，立馬又奔湧而出，怎麼都停不下來。
至於那水田換旱地的事情，她早就已經釋然了。
自己的孩子能說話了，這可比二畝水田重要，比兩萬畝都重要！
她知道平日裏從來不退讓的兒子，這次就答應了下來，是因為不想讓自己受委屈。
但是其實隻要兒子能說話，不管說的什麼，她都會同意的。
最重要的是孩子能說話，上大學報誌願，就容易多了，不然她還要擔心怎麼才能去求人呢。
上次為了孩子上高中的事情，她可是整整在響水鎮高中，求了一個月，那些老師都拿她沒辦法了，才把陳輝給收下的。
“生活有盼頭了啊！”
正高興著，屋外又進來一個人，一臉的笑意，看著比李蘭還高興。這人是趙家的寡婦，算是李蘭在村裏不多的姐妹。
“趙姐，你來了！坐坐……”李蘭笑麵如花的招呼著，趙大嬸這些年明的暗的，沒少幫過自己這孤兒寡母的，李蘭也能看出來，人家這是真心高興。
“我就不坐了。來看看輝子的，我還跟我家狗子說了，他也高興得不行。”
狗子是陳輝的好朋友，小時候兩人好得穿一條褲衩，也是響水鎮為數不多，不欺負陳輝是啞巴的孩子。
隻是狗子成績不好，沒考上高中，前兩年就南下打工了，聽說在外邊工地上幫人起房子，一個月能拿八百多塊呢！
趙大嬸往裏屋看了一眼，小聲問道：“在屋裏呢？”
“恩恩，人太多，孩子不願意出來，他從小就敏感，估計是怕被人看笑……”
話音還沒落，裏屋的門就開了，陳輝一臉笑意的走了出來，朝趙大嬸恭敬的鞠了躬，嘴裏斷斷續續道：“嬸……嬸子，謝……謝你，你來看……看我。”
因為才會張嘴，說話還要慢慢學，舌頭也不大聽話，所以說得很是含糊，但是聽懂，還是沒有問題的。
趙家嬸子先是一樂，接著鼻頭一酸，也差點和李蘭一樣哭了出來，在村裏，兩個沒了男人的婦人過的什麼生活，那可是感同身受。
自己好在還有個長得壯實的孩子，現在也能賺到錢了，日子才好了這麼一點，現在輝子也能說話了，她怎麼能不跟著一起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