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甘雲鳳是想讓阿豬和小芹姐妹倆一起上學的,連學費都準備好了。
但妹妹甘雲苓嫌隔壁山那邊的小學太落後,在電話裏說她女兒不念那種垃圾學校,沒前途,堅決不讓阿豬去讀,甘雲鳳說不過她,隻能同意她的決定。
所以阿豬讀書的事情就這樣被耽擱了,等著甘雲苓自己回去解決。
阿豬六個月大的時候就被生母甘雲苓托付給甘雲鳳,幾年過去,阿豬常聽村裏人說她親媽去了很遠的地方打工,一次都沒回來過,肯定不要她這個拖油瓶了。
對此,阿豬並沒有多大的感覺。因為從有記憶起,她就生活在許家,早把許興林甘雲鳳夫妻倆當成了自己爸媽,覺得一直照顧她的三表哥四表姐就是親哥哥親姐姐。
至於外出打工的大表哥和二表姐,阿豬沒有太多印象,隻聽人說他們都很好,以前還逗過她玩之類的。
而作為家裏最小的“霸王”,阿豬什麼也不缺,過得很開心,所以即使後來漸漸知道自己的身世,她也沒有很在意,頂多偶感失落,卻不會過分糾結,畢竟父母於她而言幾乎一片空白。
再者,小芹也是親戚寄養在許家的孩子,因著小芹這個“同類”的陪伴,阿豬就更不覺得自己是個外人了。
時間一天天走著,悄無聲息,很快阿豬就把上學的事情拋到了腦後,將注意力放到了其他事上。
六七歲的孩子,正處於愛表現的階段,阿豬也不例外,常常跟在甘雲鳳屁股後麵上山下田,啥都好奇啥都想幫忙,奈何她小小一隻能幹點啥?反倒經常被甘雲鳳嫌棄礙手礙腳的。
阿豬也不氣餒,依舊哼哧哼哧當著她的小跟屁蟲,最後甘雲鳳實在被她磨得沒脾氣了,就劃出一小塊菜地給她學種菜。
原本甘雲鳳隻是想逗逗她,讓她知難而退,沒成想小姑娘越幹越起勁,還真把那小塊菜地拾掇得有模有樣。
每到傍晚,小姑娘就帶著家裏的大黑狗,拖個紅色塑料桶和水勺哼著歌,樂顛顛地跑去菜田裏澆水。
路上走累了,就把桶和勺子沿著高高的田埂“咣當咣當”往下扔,最後菜澆好了,水桶和水勺也壞了。
每每拖著個破水桶回家,鐵定被甘雲鳳訓,可阿豬也不慌,次次都一臉認真地指證“始作俑者”是大黑,還理直氣壯地表示是大黑牙癢給咬壞的……甩鍋甩得賊溜賊幹淨。
管他大人信不信,反正她不承認是自己幹的好事,而大人的話她也純當耳旁風,對種菜的事仍然幹勁十足,樂此不疲。
甘雲鳳和許興林拿她沒辦法,也不好打擊她的積極性,隻能由著她去了。
不過家裏用的塑料水桶和水勺是不能再讓她禍禍了,於是甘雲鳳就找了一個舊的牛筋勺和水泥桶給她折騰,反正耐摔,而且最主要的是孩子玩得開心。
隻是甘雲鳳萬萬沒想到,這個她任由阿豬“肆意妄為”的春天,竟會在不久之後被浸染成灰色不斷侵蝕阿豬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