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雲之後,日頭初升,整片天空亮起來的一刹那,城頭狂風驟然喧囂起來。

君尋仙脈之中滿是水靈氣,此刻被風一吹,竟是不著痕跡地打了個細微的寒顫。

隻有與他相握的容華有所察覺,秀眉微蹙,卻見對方向那侍衛長冷冷一睨。

“……慌什麽?”

君尋哼笑,盯著縮成一團鵪鶉似的侍衛長,緩慢道:“你去,把後方離獸潮最遠,最偏僻的城門打開——記得,從城內最顯眼的大路跑過去,務必讓越多人看見越好,知道麽?”

前者聞言一驚,卻是有些費解:“可……獸潮來臨時,不是應該開啟防衛陣法,躲在城內嗎?”

這城主大人也不知怎麽想的,非但不開護城大陣,還要開門,這不是明擺著要棄城,讓人跑路嗎?

君尋沒理他,隻打了個嗬欠,懨懨道:“開門之後,你想去哪去哪,不必回來。”

侍衛長一驚,心中卻又悄悄鬆了口氣,忙點頭應是,便一路跑下城牆塔頭,風風火火地點上幾名隨從,一行人吵吵鬧鬧地順著主幹道跑遠了。

容華望著遠處各自分散,呼朋引伴的背影,眸底劃過一絲冷色。

隻有他們這些外來之人才能明白,師尊打開城門的用意。

可這些侍衛,本應留下為守城殊死一戰,卻在得了赦令後,毫不猶豫將城主與不明就裏的百姓置於孤立無援之境,自己竟拖家帶口,逃命去了。

容華握住逢春劍柄的手又緊了幾分,關節幾乎有些發白。

驀地,額角被人用力一彈。

少年吃痛,捂著頭訝然抬眸,便聞一聲嘲笑:“胡思亂想什麽?”

容華不太高興,悶悶道:“隻是在想,世間之人大抵皆是如此。”

“十七歲的小娃娃,想得還挺多。”

君尋眯著眼,冷得不著痕跡地向他靠了靠,神情懶倦:“那若換做是你,父母家人妻兒皆在,你是願意選十足十的機會能夠保護他們遠離危險,還是賭微乎其微的幾率,覺得一位不務正業的城主能夠護住城池不受獸潮侵襲?”

容華一噎,小聲反駁:“……可師尊明明不是那樣的人。”

君尋又笑一聲,卻是有些含糊道:“……誰知道呢?”

他的笑聲極輕,幾乎要被狂風吹散,容華凝神細聽,也僅僅捕捉到了幾個無意義的音節。

他想反駁,卻被對方狠狠挼了一把額發,活生生噎了回去。

獸潮愈發逼近,震耳欲聾的吼叫聲幾乎刺破雲層,攝魂奪魄,令人膽寒。

君尋看著先後跑上牆頭的四名少年,忽然一揚眉,向著其中一人招了招手:“你也來啦?”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