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聖清殿山巔飄來的悠長鍾聲代表著今日的課程馬上就要開始,到最後也沒掃成天階的容華被鍾聲驚醒,幾乎無意識地一骨碌爬了起來。
直到坐了片刻,他的意識才緩緩回歸,與此同時,察覺到了手中之物。
容華不自覺動了動,指腹無意間摩挲過柔滑肌膚,後者卻驀地一縮,抽了回去。
少年抬眸,便見師尊正單手撐頭,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初生日光透過海棠花錯落枝椏投入軒窗,在那雙星河漫漫的紫眸中印上重重花影,蕩人心魄。
容華愣愣看著,心尖再次躁動起來。
“師、師尊,”他立即翻身下地,深深一禮,“我……弟子去收拾一下,去上早課——”
話沒說完,容華便起身要走,想要逃離那人玩味勾人的視線範圍,卻被一聲輕笑製住了腳步。
“上什麽課,翹了吧。”
君尋伸了個懶腰,緩慢起身,笑吟吟道:“為師帶你去逛花樓,如何?”
……容華本來想拒絕的。
但他昨日見到施白慘狀,卻沒來由想起了那名曾數度襲擊自己的黑袍人。
雖不知為何對方已許久未曾出現,可他襲擊自己的原因,卻讓容華不得不在意。
父親母親早已身隕多年,重要之物早被搜刮走了,他一個遺孤身上還能有什麽被人覬覦?
若是跟隨師尊調查,說不定可以知道對方身份……
無論是誰,隻要是仇人,他遲早要將之手刃,為慘死的親人報仇。
比起這個,在聖宮學一些假大空的東西根本一點用都沒有。
於是容華緩慢起身,垂首恭敬道:“是,一切聽從師尊安排。”
君尋早已預料到他的回答,伸出手臂,少年從善如流地將人扶起,又侍奉師尊整理完畢,師徒二人便一前一後來到了聖清殿。
早課一般都是理論課,在偏殿,也就是容華曾經大鬧一場的那一間,由程長老授課。
君尋隔著白綾,遠遠就看見一身錦衣的白胡子老頭正捏著本書之乎者也,下麵一群弟子卻早就昏昏欲睡,恨不得以頭點地。
二人踏入偏殿時,程長老正好念完了一頁,邊翻頁邊轉身,古井無波的誦讀聲在看見師徒二人的瞬間一停。
下方各弟子還以為開小差被發現了,紛紛強打精神坐直身體,卻見老者花白長眉擰成一團,沒好氣道:“容華?你天階掃完了?”
跟在君尋斜後方的白衣少年垂首一揖,麵色平靜:“尚未。”
程長老登時眉頭倒豎,猛一拍桌:“那你還敢來?!!”
他說著,終於將眸光轉向少年前方,落在連站都沒個正型的紅衣美人身上,不悅道:“閣下又是何人,因何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