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尋抿了抿唇:“你是誰?”

說完,未待容華反應,他又道:“我想聽,你是誰?”

這個問題很是刁鑽,容華怔怔看了他片刻,伸手拉住了對方一直半藏於身後的細腕。

君尋很緊張,手臂肌肉繃得極緊,細密地發著顫。

好像一隻向來不肯放下戒備的小貓,忽然鼓起勇氣將柔軟的肚皮毫無保留露出,卻仍舊猶豫著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恐懼著是否會受到傷害。

容華默默想著,手臂卻已然發力,將人向著自己拉近些許。

“好。”

他緩緩開口,嗓音輕柔:“我是無所依托的漂泊雲霧,是太清無上境雲池裏的一朵蓮。何其幸運得到點化,才有機會以人的姿態來到世間……”

“我是帶你穿越輪回的係統,是那拚命想要救贖你的少年;我還是容華,是雪塵,是蓮君。”

“是君盡歡的弟子、離天宮的聖人,亦是歷經艱難,終於得到完滿的神。”

“最重要的是,”容華牽起對方消瘦修長的手,垂首在他指間落下一吻,“我是君尋的摯愛,亦傾盡所有地愛著君尋,生生世世,亙古不變。”

青年鄭重說完,彎眸一笑:“還要聽嗎,阿尋?”

他還有很多話,積累了數千年之多之久,亦有大把的耐心,可以一句一句,翻來覆去、不厭其煩地說給他最愛的鳳凰聽。

君尋渾身緊繃的肌肉終於放鬆下來。

他怔怔看著對麵,甚至不敢眨眼。可眸底蘊含已久的水波卻仍舊逐漸滿溢,於他睫毛輕顫的瞬間化作一串碎珠,撲簌簌落下,又在二人交疊衣袖上炸開,洇出一片微小水痕。

容華眼圈亦有些泛紅,動作溫柔地為他撫淨淚珠,忽然失笑:“還嫌我愛哭,明明自己也是個愛哭鬼。”

“你……”

君尋鮮少這般失態,他吸了吸鼻子,仿佛又變成了曾經鮮活明亮的少年,逞強地哽咽著:“都怪你——”

容華一陣心痛,張開雙臂,將他美麗驕傲的鳳凰擁入懷中。

“阿尋,”他的嗓音通過胸腔共鳴,變得愈發低沉深情,震得君尋頭皮發麻,鼻尖愈酸,“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我回來了。”

容雪塵緊緊抱著他,緩慢又堅定地重複著:“我回來了,你的蓮君,你的雪塵,回來了。”

漂泊流離的苦難終會走到盡頭,困鎖心髒的堅冰終會消解融化。漫長的等待後,是春風拂來、遍地生花。

二人誰都沒有再說話。

此時此刻,無論什麽言語都是蒼白的。

所以他們隻是緊緊擁著彼此,像是要將人融入骨血般,安靜,真摯,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