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不大不小的泥罐在火爐上,罐中燒的是一塊塊的小牛肉,火爐邊上有一個小矮幾,上麵擺了一瓶酒,酒瓶上的“安西春”三字說明這是一瓶疏勒名酒,其他的碗碟就有些粗了,幾個粗陶碗裏放著蒜泥和芥末等調味品,還有一個較為精致的碗中放好了佐料。
泥罐中的牛肉翻滾著,發出陣陣的濃香,一雙筷子伸進泥罐攪了攪,夾起一塊熱氣騰騰的牛肉就放進佐料碗中一蘸,然後一個中年男子將這塊牛肉放入口中,舒服的喘口氣,就大嚼起來,一塊牛肉下肚這中年人就端起麵前的一碗倒好的安西春,先是在碗邊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滋溜來了一口,閉眼享受了片刻美酒咽下,一口酒氣呼出,筷子又舉起往泥罐中伸去,這中年人就是現在李佐國的妾雲娘的父親張武江。
張武江不像他的名字一般豪氣,相反長得比較文秀,很有讀書人的氣質,不過張武江其實不認識幾個字,他們家世代都是務農的,他們一家在陝西老家受當地一家豪強逼迫,要硬買了他們家的二十畝上好的田,張武江雖說十個農民,但是性子也是有些豪烈之氣,就直接將自家的田地賣給了當地最大的家族李家,然後舉家都進入李家成為雇農。
這樣一來拿垂涎他們家田地的豪強自然一句話也不敢再說了,因為張武江進的家門就是李嗣業這裏,然後聞氏為了自己的兒子李佐國挑選房中丫鬟,張武江運氣不好,一連生了三個都是姑娘,於是就將大女兒送去參加挑選,結果就被聞氏看中留下了,聞氏也沒有虧待張家,給了五十貫,在當時已經是頂級的丫鬟的價錢了,張武江的相貌生的好,雲娘的樣子就是因為了他才生的如此出色。
然後跟隨李嗣業的家眷張武江一家也到了疏勒定了下來,張武江原來還是務農,自己在疏勒買了二十畝田,直到去年定下了自家的姑娘將成為少鎮守的妾室,於是張武江一家就到了疏勒的鎮守府上班了,張武江成為了疏勒鎮守府的四管事,事情不多,因為他也不識幾個大字,主要就是守夜班,晚上職守李府前門,然後自家的婆娘管了前宅的幾個煮飯的婆子,月錢自己為三貫,老婆為一貫。
張武江今天來前麵守夜老婆拿了一罐小牛肉,說是女兒叫人送來的,張武江心中真是舒坦啊,在李府中現在人人都要尊稱一聲張翁,錢也足夠花銷,女兒也隔三差五的送東西過來,反正也近不是,張武江陶醉的閉上了雙眼。
突然他所在的門房外麵嘈雜了起來,張武江皺起了眉頭,他管著門前的八個門子,有四個是軍中親兵,隻是對他客氣,另有什長管理,自己手下的四個健仆是知道自己愛在門房吃點東西,然後在巡夜之後就回來睡覺,怎麼都不知道規矩了?
張武江站起身拉開房門就走了出去,突然看見打頭的是自家的老婆,正帶著幾個女娘朝這邊走過來,張武江心想難道是出什麼事情了?
張武江的老婆走過來看到自家的男人在那裏,就劈頭就急道:“快開門,趕快叫人去街上找醫師,雲娘從今天晚飯之後就一直嘔吐不止。”
張武江一聽大急,自己的姑娘現在可是李鎮守的妾室,可是金貴人了,要是出什麼事情可不得了,特別現在李鎮守又領軍出征,馬上就風風火火的大叫了起來:“長貴,有貴你們幾個人呢,還不趕快來抬鎖開門。”
張武江的老婆暗暗的扯了張武江幾下,小聲的說道:“小聲些,晚了,不要將整個院子驚醒了。”
張武江沒好氣的將手一甩:“姑娘要是出什麼事情有你的好日子過,小聲什麼?”
他老婆又拉住他袖子:“不是什麼大事情,你別一驚一乍的。”
張武江就沉下臉對著自己老婆叫到:“嘔吐不止還不是大事…………呃”突然他看見自家老婆臉上帶著笑意,要是女兒是大問題怎麼笑得出來?
張武江就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他老婆就說道:“看雲娘這樣子,八成是有了,主要是家中的醫師跟隨大將軍去龜茲了一些,又跟隨鎮守上陣了一些,府中現在沒有一個醫師,所以要上街去請一個來確認一下。”
張武江又驚又喜,瞪大了眼睛看著老婆:“你是說咱的女兒雲娘有。有有。有喜了?”
張武江的老婆點點頭,張武江一把抓住老婆說道:“你不會看錯吧?”
他老婆白了張武江一眼:“我都給你生了三個了,怎麼可能看錯,開門,叫人去將醫師請來。”
張武江連忙一疊聲的吩咐門前的仆役馬上出去找醫師,門前這一通嚷,人都出來了,張武江和老婆的對話大家也全聽見了,這時都對張武江恭喜起來,張武江一張臉笑成了沒嘴葫蘆,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連平時沒有將這個靠女兒當上管事的門前的四個親兵都上來恭喜了幾句,張武江這個歡喜啊,真是三伏天吃了個大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