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兩人麵麵相覷,好半晌,蕭月兒回神急道:“怎麼了,快把姐姐放出來,快啊。”
楊真不理蕭月兒的催促,原地調息了一陣,再度起咒。
眼看蕭清兒婀娜的身影再度回到兩人視線中,他們各自皆鬆了口氣。
這回,楊真明白了,乾坤印也不是萬能的,一旦對方抵抗,就難以如願,自己也跟著消耗功力,變成了角力。
“師弟,你這法寶很神奇,卻是不能亂用,對修為遠較你高的人,隻怕適得其反。”蕭清兒長長籲了口氣,鄭重道。
“他呀,逃命用這個法寶最好不過了。”蕭月兒卻嫉妒非常道。
“確實是遁跡的無上法寶,隻是他遁形後法寶依舊在,若是修為高深的人勘破內裏的奧妙,收了他的法寶,豈不是自陷絕境?”蕭清兒凝重道。
“不可擅用。”一陣眾人熟悉的聲音傳來。
“爹,你上哪兒去了,這一日可是我跟姐姐代你教導小師弟的。”蕭月兒迅即絆上了從廊階步下校場的蕭雲忘。
“好,好,算你乖一回。”蕭雲忘輕撫著愛女的秀發,任她撒嬌。
“師父,你回來了。”楊真趕緊上前見禮。
“師弟進度比意料的好多了,五行訣修煉幾個時辰就有模有樣了。”蕭清兒上前不忘為楊真表功。
蕭雲忘放開蕭月兒,打量楊真片刻,良久才道:“你這乾坤印定是上古奇寶,不過,你切不可過於依賴,否則對你的修行大為不利。”
眾人愕然以對。楊真尋思了一陣,恍然明白了師父的深意,連連點頭。
蕭雲忘略微頷首,直忖孺子可教。
蕭清兒姐妹倆都是悟性非凡之人,很快也醒悟到蕭雲忘的用意,修道人最忌對器的依賴,容易導致心障的同時,也失去了磨礪的機會。
“真兒,你日後若再見到一歧前輩,要稱他師伯祖。”蕭雲忘警醒道。
“師伯祖?”三人同聲訝道。
三人驚訝非是沒有來由,整個昆侖仙府除了少數幾名長老,就唯有昆侖掌門一元真人輩分最高,誰想憑空冒出一個師伯祖出來?
“一歧師伯乃你們一元師祖的師兄,為師也是今日在太昊峰麵見師尊,才知曉其中來龍去脈……”蕭雲忘言猶未盡道。
楊真回想一年前離開萬青穀,那紫丞老道確實叫過那老頭師伯。當時他腦子裏混亂一片,根本就沒想及許多,原來那不起眼老頭子竟然有這麼高的輩分,心中駭然,又是奇怪,為何他會獨居在一個山穀中?
“哇,師弟,你可失去了一個與爹平起平坐的大好機會。”精靈古怪的蕭月兒所想卻又不一樣。
楊真一愣,隨即醒悟過來,可不是,如若他拜在一歧老人門下,就是師父的師弟了,想著不由大為尷尬,偷偷向師父覷去。
“因緣定數,勉強不來……”蕭雲忘依舊風輕雲淡,“最近昆侖仙府怕是不平靜了,你們好生修煉,尤其月兒不要四處亂跑。”
蕭月兒抱著白狐趴在姐姐身後,探出頭來,小舌頭一吐,衝蕭雲忘作了個鬼臉,嗔道:“冷師兄閉關,娘也要給他護法,大師兄正好也輪值巡山,玉霄峰人都沒了。”
“你凝丹不足百日,不可妄動,誒。”蕭雲忘拿這寶貝嬌嬌女無法。
“知--道--了──”蕭月兒聲音拖地長長的,小嘴嘟地老高,老大不情願。
“真兒,最近昆侖上有諭令,為師得外出一段時日,就由你大師兄和兩個師姐輪流傳授你功課。”蕭雲忘拍了拍楊真的肩頭,神情沉重,言談幾句,徑直轉回了玉霄樓。
“耶,這回沒人管我們了。”蕭月兒瞧著其父消失的背影,彷佛脫籠而出的鳥兒,雀躍非常,“師弟,師姐告訴你,這昆侖好多地方好玩呢……”
“月兒……”蕭清兒頭皮發麻地看著這丫頭。
楊真掂了掂手中的玉牒,看了看溫柔可人的蕭清兒,也不知在轉什麼念頭。
玉霄峰下,山澗深穀。
這是一處深幽的峽穀,千百道大小飛瀑,在兩麵裏許長的峭壁斷崖上,像千百道閃耀的銀鏈,飛瀉而下,卷起千萬朵盛開的雪蓮花。
這飛瀉的高山雪水,順著千溝萬壑,自成溪流,高低錯落,層層遞遞,衝擊出一汪汪清幽淺水灣,淙淙會聚在穀底的大碧潭,順著峽穀河床東去。穀內水聲震天,霧珠四方飛濺,整個深穀籠罩在重重霧靄中,仰頭隻見朦朧的青光和雪白茫茫的重巒山峭。
寒氣凜冽的碧潭邊,一塊黑褐的圓滑磐石上,正盤膝跌坐了一個藍衣青年。
他所在潭水對麵,突兀的,並排高高豎立了三塊高五丈、寬尋丈的齊整青石,一柄青光綻然的飛劍正平飛在當中一塊石麵上,作蛇行遊動,彷佛在刻畫著什麼,不時有落石粉屑刷刷滑落擊地、落水。
這正是楊真一日的功課之一,以飛劍器物之力,在石壁上練習小篆,要求字跡清晰工整,深淺有度。伯雲亭告訴他,這僅僅是入門要求,要達到行雲流水、字韻天成才算過關;意到字成、自成風骨才算小有所成。
這好比舞著千鈞大棒當作繡花針使,難度可想而知。這需眼力,心力,法力配合行使如一,以及神乎其神的驅物法門技巧,而這正是蕭雲忘獨創的修煉法門之一。
驅物入微本是金丹期的要求,無奈兩個師姐和一個大師兄一致同意,楊真隻手莫敵,隻得開始了新的征程。就這樣,早晚煉氣、修法,午間修劍,一天有八個時辰在練功。
山中無甲子,而這已是他回玉霄峰的一年後。
今日輪到蕭月兒監守他練功,隻是這丫頭早早不知跑哪兒玩去了,丟下楊真一個人。
“呀,終於完工了,天章第四部初卷,四百五十七字。”楊真念動召回天誅劍,收功起身。
再打出一道禦水訣,“轟!”從水潭中驀然升騰起一道丈長小水龍,盤旋一陣,直衝向青石碑,青花飛濺中,泄流而下,將剛刻好的碑文洗刷一新。
金丹養神不滅體,靈機天趣長生天,萬物昌盛道始成……楊真觀望著默念一遍篇頭歌訣,心中大感滿意,好生舒展了一下筋骨,抬頭仰望幾裏外那擎天巨峰,青山巍然,是那麼的高不可攀。
那正是玉霄峰,承載著他所有夢想的地方,心中頓然沉重了下來。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蕭清兒,那清泉一般溫柔細致的女子。她的一顰一笑總讓他心神恍惚,她有著母親一般的溫柔和體貼,有著姐姐一般的關愛……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在何時起,他對這個師姐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然而,幻夢萌動初始成,就給一人無聲擊碎了。
近一年來,那白衣翩翩的太昊峰弟子楚勝衣多次到訪,自然少不了比試切磋,不想玉霄峰五個弟子中,修為最深厚的大師兄都給他比下了去。
那人以一甲子之功步入元嬰期,抵達不滅境,與當年的師父相比也不遑多讓;其超凡的談吐,過人的識見,舉手投足發乎天然的從容氣度,令兩個師姐都情不自禁地圍繞在他身邊。清兒師姐更是無法掩飾地對他仰慕有加,每每相處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