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著三井壽追上宮城他們,一眾人吵吵鬧鬧地轉向遊泳池方向,右轉,身影很快便被那邊的樹叢遮掩住不見了。
堀田德男和大島順二跟著我慢慢走回教學樓前,在操場旁的盥洗池前等著我洗臉。
伸手擰開水龍頭,掬了水輕輕撲到臉上,微涼的水碰觸到掌根處和鼻梁上有些熱辣的痛處,我忍不住微微打了個激靈,原本搭在後背的長馬尾零落地順著肩頭滑了下來,發尾被水打濕。
一瞬間,腦中突然像有風鈴響起的聲音,伴隨著回蕩不絕清脆的鈴聲,被水迷蒙了的雙眼仿佛看到了那隻曾握著我發尾的手。
“陌生人的話不用在意。”
愣怔了一下,順著那隻手望去,那個如玉般的人居然定定地站在盥洗池旁。
我看著他,緩緩直起身子,任由那些反射著殘陽最後光芒的水珠在我臉上漸次滑落。
“阿藤……啊,不,藤真學長……”
他笑了笑,眼含克製的欣喜。
久別的朋友終歸是希望對方會記得自己的吧。
“她們說……你……喜歡我,是真的嗎?”
雖然她們對於我來說是陌生人,可是她們的話我實在沒辦法不在意。
可是,問題才出口,我就後悔了。
嚴格說,應該是害怕。
我害怕聽到答案,確切的答案。
但是,還好,他沒說話,隻是唇角微抿,注視著我,琥珀色的瞳仁裏全是我的影子。
如果他說“是”,那我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和心情麵對他?
如果阿壽知道此刻我在顧及其他男生的心情又會怎麼想?!
如果美智子看到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又會說,你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做事總是瞻前顧後,想得太多。
是啊,我這種搖擺不定的個性,還真是讓人覺得糟糕又討厭!
“雅子……雅子?”
堀田德男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內心戲被突然打斷,腦中的風鈴聲也戛然而止,眼前的人跟著猛地消失不見了。
“雅子,你發什麼呆啊?喊了你好幾聲都不答應!”
“是啊,幹嘛嘀嘀咕咕地對著空氣說話,怪嚇人的。”
“剛才不會被打到腦子了吧?真的不用去醫院看看嗎?”
堀田德男和大島順二在我身後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我忙甩甩頭,想從衣兜裏拿出手帕擦臉,指尖卻觸到了那張被撕壞的照片,心中又是微微一頓。
想起了那張收在我錢包裏的那被我貼好了的三井壽的照片。
心下忍不住輕歎了一聲,這算什麼呢?我該拿它怎麼辦?
我一邊掏出手帕擦著臉,轉眼看到一臉驚詫地看著我失神的兩位學長,忙按下腦子裏的萬千思緒說:“啊、我隻是突然在想,你們是怎麼知道我在這邊的?”
“提起這個,我才想起來,剛才跟著我們一起來的那個戲劇社女生怎麼突然不見了?”
大島順二摸著後腦勺左右張望著,一臉的恍然。
“戲劇社女生?”
“對,戲劇社女生,戴眼鏡、留著茶色波波頭的那個,老實說,長相是我喜歡的類型。”
大島學長微微紅著臉笑著說。
他說的是多田薰!
原來她是戲劇社的。
剛才一直亂哄哄的,我居然都沒有注意到她什麼時候離開的,真是抱歉,明天找機會還是要認真向多田薰說聲“謝謝”才好。
堀田學長一臉無語地斜睨了大島學長一眼,揶揄道:“你喜歡的類型還真是寬泛。”然後又對我說:“籃球隊做熱身運動的時候,那女生突然跑來體育館,說是在戲劇社的道具間無意中聽到一個學長說,遇到幾個梨花女高的女生在校園裏拿著什麼照片打聽你,而且看樣子來者不善,那個學長恰好看到你在學校後麵打掃衛生,就給她們指了路,還說什麼‘早上被那臭丫頭莫名其妙打了一拳,正好趁機報複一下,男生打女生不好看,那女生打女生就沒什麼了吧’之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