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睿涵數著手裏的硬幣，穿行於貨架之間，拿不定主意買什麼。這是他一年的積蓄，每年的這個時候，父母都會允許他把存錢罐中的零錢取出來，買一件自己喜歡的東西。熟悉的背影吸引了楊睿涵的注意，這兩個家夥一直在爭吵，似乎任何一件某人中意的東西，另一個人注定不喜歡。葉戎偶有抬頭，捅了捅還在喋喋不休的高陽。高陽直起腰，手裏抓著兩條火腿，頗為意外的看著楊睿涵。楊睿涵把這兩個家夥好好打量了一番，心裏打定主意，於是勾勾手指，“你們兩個，跟我來。”
兩個不良叔叔鬼使神差的跟在楊睿涵身後離開超市，不知道這個孩子想要做什麼。放在這條街上，這是最不起眼的一家小店，楊睿涵走了進去，身後跟著兩個倒黴跟班。時間不長，兩碗熱氣騰騰的米粉端上桌子，葉戎高陽麵麵相覷。
“這是你們的勞務費。”楊睿涵的眼中有一種驕傲，一種固有的驕傲。事實就是如此簡單，楊睿涵要用自己的積蓄這這兩個叔叔下館子，作為這段時間接受他們照顧的回報。雖然隻有兩碗米粉，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積蓄不夠支付第三碗。還有什麼好說的，葉戎迅速抄起筷子。還在發愣的高陽發現葉戎吃著碗裏的，還瞄向自己那碗，頓時如臨大敵。葉戎吃東西時的沒出息樣子，隻有高陽才有切膚之痛。楊睿涵看著連湯都沒有剩下的兩隻空碗，露出滿意的笑容，他的自尊心得到了小小的滿足。葉戎與高陽並沒有拒絕一碗簡單的米粉，而是吃得很開心，還有些意猶未盡。
“老板，結帳。”
“一共十塊錢。”
楊睿涵從容的數著手中的零錢，“等等，我要一張發票。”
“什麼？”老板以為自己的耳朵壞掉了。
“我說，我要一張發票。”楊涵又重複了一遍。
有些喧鬧的小店靜下來，食客們都向楊睿涵望來，要不是有葉戎與高陽兩尊門神，一定會有人發飆。
過了好一會，老板才拿來一張發票，鬱悶的捧走半斤硬幣。
楊睿涵眯著眼睛，小心的刮開發票。拮據的生活讓他養成了這樣的習慣，無論在哪裏消費時都會索要發票，隻為了宣傳上小小的中獎概率。雖然已經盡量平複激動的心情，楊睿涵的聲音還是有些顫抖，“老板，麻煩你過來一下。”
老板走過來，發現一個讓他鬱悶到家的結果。楊睿涵中獎了，一千元整，發票的刮獎區寫的清清楚楚，任憑老板翻來覆去看了幾遍，也沒有把那幾個字抖落下來。
“老板，你這發票是假的吧？”高陽冷不丁冒出一句。
發飆的不止楊睿涵，還有餐館老板，點著高陽的鼻子教訓道，“我吃飽了撐的，做個假發票還讓人中獎。”
高陽也感覺這個問題蠢得有些離譜，不好意思的縮縮脖子。
老板繼續憤憤的道，“頭一次看到發票中大獎，怎麼不是老客戶中獎。”雖然獎金由稅務部門報銷，拿現金返還顧客的卻是店老板。
葉戎看著老板拿來一千塊紅紅的票子，摸摸自己的肚皮，“好象還沒吃飽。”
高陽深有同感，“老板，再給我來三碗，兩碗打包。”
楊睿涵理也不理這兩個家夥的敲詐，站起身向店外走去。身後，高陽的聲音再次響起，“老板，不要了，沒人請客了。”
更多的聲音響起，“老板，發票，我也要發票。”
兜裏揣著有生以來最大的一筆現金，楊睿涵有些茫然。高陽哼哼唧唧的跟在他的身後，還在為吃虧憤憤不平。葉戎呢？偶，原來是開車去了，那輛車，貌似...
楊睿涵突然停下來，害得高陽差點撞上去，嘴裏不滿的道，“停這裏做什麼。”
楊睿涵纂緊兜裏的錢，表情一陣釋然，輕快的走進去。一千還剩下二百，高陽更加不滿的拎著一大堆藥品，扔到葉戎的車上。葉戎倒是清閑得很，坐在車裏聽著音樂，他的心中卻不像表麵這樣平靜。楊睿涵絕對是個有心的孩子，從他如此肯定的進入藥店就能看出，他對父親的病情以及用藥很是熟悉。對於葉戎的輕鬆，高陽有一種想抽人的衝動，前提是，自己會開車。
楊睿涵盯著這件打折毛衣看了好久，兜裏的錢被纂得皺罷罷的。高陽這次沒有繼續刮噪，懶散的等在一旁，眼神不停地從年輕女顧客身上閃過。可惜現在是冬天，讓他好懷念清涼的夏天。有人付錢後，高陽有些戀戀不舍的提著購物袋離開服裝區。
還剩下十幾塊錢，楊睿涵春風得意的向小商品區跑去，一路上東張西望，完全恢複了孩子心性。買的東西全部交到高陽的手上，楊涵跑得很興奮勁，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一隻深褐色的鋼筆吸引了楊睿涵的目光，這才是最艱難的抉擇。輕輕點了點頭，是該獎賞自己的時候了，一抬頭，卻發現臉色難看的高陽，“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