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安樂小郡主在入尚書房第一天就對三皇子動手的事情, 帝後二人都沒有因此作出什麼反應。

下學後,眾人各自回到自己的住所。

“二哥, 我娘親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雲棉趴在桌案上, 手裏握著一隻嶄新的狼毫,漫無目的的在半空中亂畫。

雲辰提筆在紙上勾勒出一幅寒梅圖,聞言將筆輕輕擱置, 溫聲道:“我也不知。”

“小棉花想姑母了嗎?”他偏頭看旁邊百無聊賴的小姑娘。

雲棉悶悶地點頭:“娘親都走了好幾天啦, 我把十根手指都數了一遍了,可她怎麼還不回來?”

“再等等吧。”雲辰說:“等姑母抵達邊關, 自會有人快馬加鞭將她的手信送回來, 屆時就知道邊關戰事如何, 姑母情況又怎樣了。”

“……”雲棉不說話了。

她環視著二哥書房裏懸掛的各種名家字畫, 想到係統叔叔當初說的話, 於是將目光落在二哥本人身上。

雲辰今年也才七歲, 但他已經有了皇子該有的矜貴氣度,行事從容,斷事果決, 性格溫和又不失手段。

當然這些雲棉都不懂, 這些話是她昨晚聽秋瑾嬤嬤念叨的, 秋瑾嬤嬤說讓她多跟在大哥二哥身邊, 他們一定會在這個皇宮裏護好她。

秋瑾嬤嬤的意思是大哥和二哥是皇宮孩子們裏麵最厲害的兩人嗎?

雲棉無意識的將狼毫尾部抵住白嫩的臉頰, 稍稍一用力,

筆頭就在臉上戳出一個小小的肉窩窩。

雲辰伸手將踩在椅子上發呆的妹妹抱下來, 彎腰替她把壓出褶皺的宮裙整理好後,牽著小姑娘溫暖的手慢慢往書房另一側走。

“小棉花,你知道姑姑為什麼給你取棉為字嗎?”他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

雲棉茫然搖頭, 猜測道:“是因為棉花糖很好吃嗎?”

雲辰:“棉花糖, 那是何物?”

迎著二哥的視線,雲棉沮喪地搖頭:“我也不知道,我是聽別的小孩說的。”

雲辰笑著說:“我也未曾聽說過,若是將來能尋到這種糖,我便讓人學會做法,回來每日做給你吃,可好?”

這是一個充滿誘惑力的承諾,雲棉用力地點頭,剛才低落的情緒肉眼可見地起來了些。

雲辰當著她的麵將一個卷起懸掛在牆上的卷軸取下,鋪展在長桌上,這是一張地圖。

把妹妹抱到高椅上,雲辰指著其中一塊地圖給茫然的小郡主介紹道:“棉棉你看,這裏就是我們的國家,是大慶,也是四國中百姓生活最為豐饒安穩的國家。”

“至於你的名字,則是因為在我們大慶國的西南方邊境之外,有一個太陽長升不落的國家,它叫南柯。”說完,手指在地圖上緩緩移動,最後定格在另一塊版圖上。

這是南柯。

“在這個國家,長著一種潔白的花,如雲團,如白絮,它被喚作棉花,你的名字便來源於此。”

雲辰輕聲說:“

這種花會被百姓摘下塞入衣物中以作禦寒,是雪境國百姓最需要的物資。”

他的手指移動,而後停在大慶上麵那塊地域:“故而雪境國一心想要吞並我大慶,再對南柯高揚兵戈。”

“那這裏呢?”雲棉指向最後一個大的板塊。

“它叫塗國。”雲辰聲音微沉:“塗國多礦物,百姓盡受其苦,但他們的將士也是裝甲配備最全的,我們的戰士與之對上,往往實力不差,卻總是容易在裝備甲胄上吃虧。”

“那我娘親現在在哪裏?”雲棉將整張地圖收於眼底,目光在大慶國的邊境尋找。

“在這裏。”雲辰屈指點了點大慶和塗國相交的最長的那條邊界線上。

“半月前,塗國邊境異動,父皇原本定下白家白旭將軍去鎮守邊境,但……白烈是白家三代單傳唯一的孩子,雲逸當日不僅用言語引誘白家早早站隊,還以天下之勢勸說,他沒有防備白烈,或者說他對白烈招攬之心太強,所以沒有太多隱瞞。”

雲辰說到這裏,回想自己和大哥從父皇那裏聽來的雲逸對白烈的那番分析,眼眸微暗,偏頭對旁邊睜大眼睛聚精會神聽講的妹妹說:“雲逸對白烈粗略說了二十年內的戰事和國家局勢變動,雖不明朗,但白烈的祖父百安國將軍和父皇的幾位重臣由現今局勢進行推導,發現未來似乎確如雲逸所言,其間相差之距十不足一。”

雲棉迷迷糊糊聽懂了

一點點,沒有聽出二哥話裏的深意。

一旁的係統卻為之心驚,雲逸隻是沒有第一時間再度以雲棉為踏板往上走,雲逸隻是重來一世難以從顛倒的身份中抽離情緒,雲逸隻是比曾經那個幼小的自己稍微急切了那麼一點點而已……

卻被發現了如此大的漏洞,他的異樣,藏不住了。

隻是不知道雲逸本人此時是否已經意識到了那份急切所造成的後果?

“棉棉,父皇想要打破固定的局勢,所以經過數次商討,他還是決定令姑母出征。”

是出征,而非鎮守,是主動打破僵局,而非仍由局勢發展。

說到這裏,雲辰摸摸妹妹毛茸茸的腦袋:“所以二哥隻能告訴棉棉,也許你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姑母了,但二哥也答應你,等戰事稍歇,若姑母仍需在邊境駐守,那二哥就親自帶你去邊境找她,可好?”

“真的嗎?”雲棉手心按在二哥剛才指的那條邊境線上,眼眸微亮:“二哥會帶棉棉去找娘親嗎?”

“自然。”雲辰笑著頷首:“二哥何時騙過你?”

“!!”雲棉在椅子上站直身體,往下啪嘰倒在二哥懷裏,笑眼彎彎地軟聲應道:“那棉棉努力習武,以後在路上保護二哥!”

等到了入寢時間,雲棉看著秋瑾嬤嬤細致地將室內燈火熄去大半,等她離開後,才對停在屏風後的係統說:“係統叔叔,我今天不說要討厭雲逸和變成壞小孩了。”

統慢悠悠飛到屏風上麵,注視著裹著被子偏頭看過來的小姑娘,好奇問她:“那棉棉以後都不說了嗎?”

“嗯嗯!”雲棉點頭又搖頭,而後彎著眼眸乖乖軟軟的說:“我以後都說別的。”

說別的?

別的什麼?

“棉棉要努力練武,變得和娘親一樣厲害!”

“棉棉不當壞小孩,也不當小郡主,我要當大將軍!”

年幼的充滿稚氣的誓言總是格外堅定又格外脆弱,幸好雲棉從來不是說一做二三天熱度的性格。